“至少一个大队。”王彦低声说,“还有炮和坦克。”
没人需要望远镜,光用眼睛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山下集结的曰军少说上千,整整齐齐列在坡前。
后方,一个炮兵中队正在抢建炮位,四门毫米山炮和两门九二步兵炮已经架起。
更让人头皮麻的是,队伍里还混着四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履带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龙文章问:“咱们的维克斯炮,打得着他们的炮位吗?”
王彦估了估距离,摇头:“够不着,射程了。”
“不是,团座,营座。”不知什么时候,孟烦了又蹭了过来,一脸欠揍地喷着唾沫,“你们该不会还想守下去吧?”
王彦反问:“孟三等兵,你是觉得该跑?”
“我不是觉得该跑。”孟烦了撇嘴,“问题是——我们还能守住吗?”
他抬手朝山坡下随意一指,又开口道:“你们看见没?底下少说来了一整个大队。
小鬼子的一个大队,顶得上咱们帼军一个整编师!”
“还是满员的精锐。”
“像咱们这种没人管的杂牌团,鬼子一个大队能扫平十个!”
“是吗?”龙文章语气平静地问,“那之前我们干掉的曰本人,加起来怕不是一个大队都不止了?”
“那不一样。”孟烦了马上接话,“没错,您是靠些阴招、偷袭,赢了几场小仗。
可那是因为鬼子压根没把咱们当回事,根本没认真。”
“但这回不同了。”
“没什么不同。”龙文章依旧淡淡地说。
“这回真不一样!”孟烦了急了,“得意不能忘形啊!您是打了几场胜仗,可要是因此觉得鬼子不过如此,那就完了。
再打下去,您会把整个川军团都搭进去,会让所有人都死在这异乡荒土,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就算要死,也得守。”龙文章声音不高,却坚定,“这个阵地,非守不可。”
“哎哟喂。”孟烦了翻了个白眼,“我是不是该提醒您一声?”
“早前的川军团早就被打散了,上面早就不认这支部队了。
在那些大人物眼里,咱们已经不存在。
不管我们在这儿撑多久,没人知道,没人记功——您就是战死了,也捞不着一块烈士牌位,家里拿不到一文抚恤钱。”
“升官财?更别想了!”
王彦和龙文章同时转过头来看他。
“所以你打仗,就为了升官财?”
“你就为了做给上头看?”
“年纪轻轻,心思怎么这么歪?”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跑了,后果是什么?”
“国家都没了,你还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我现在总算明白,你怎么能从北平一路逃到云南,还活得挺滋润。”
“你祖宗!”孟烦了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恼羞成怒,“老子当初也拼过命,拿着燃烧瓶炸过鬼子坦克!”
“我这条腿,就是跟鬼子拼刺刀时被捅的!”
“你是躺地上装死的时候被戳了一刀。”王彦冷冷揭穿,“而且你压根没炸过坦克,那是你夜里做梦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