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王彦眉头微动,孟烦了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龙文章望着远处,缓缓道:“我见过太多尸体了,死法五花八门——有被炮弹炸碎的,有用刺刀捅穿的,有中弹倒下的,有被人勒断脖子的,甚至还有活生生被咬死的。”
“人要是被逼到绝路上,就会褪去人皮,露出兽性。”
“可同样是野兽,有的只知道乱撞乱咬,那是蠢猪。”
“有的却会潜伏、会算计、会记住教训,那就是狼。”
“我见过真正的狼,也见过像狼一样的兵,死的、活的,都遇过。”
“看得多了,自然也就学会了——学会像狼那样藏住身形,学会等机会时一动不动,学会下嘴时又狠又准……”
他没藏着掖着,把那些血淋淋的过往一件件摊开来说。
王彦和孟烦了仿佛眼前一黑,满脑子都是残肢断臂、尸横遍野的景象。
正说着,天边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
几人猛地抬头,只见一群庞大的轰炸机从东南方云层里钻出,机翼下方那两块刺眼的膏药旗赫然在目。
与此同时,曰军新一轮进攻也再度打响。
这次压上的兵力整整一个中队。
敌军指挥官显然掐准了时间:等空中炸完、炮火覆盖结束,步兵正好冲到帼军阵地前沿。
接下来就是白刃相见,拼刺刀、拼意志。
一边是以逸待劳、士气如虹;另一边则是刚经历狂轰滥炸,耳鸣眼花、魂飞魄散。
胜负未战已分。
“是轰炸机!”孟烦了失声尖叫,“每架至少挂十六枚二十五公斤航弹!那边起码有十六架!”
“那就是两百五十六颗炸弹!”
“这么多炸药,能把咱们这片山头翻个底朝天!”
“完了完了,早说了快跑!你们不信邪,偏要硬撑,现在全完了!谁都活不了!”
“闭嘴!”龙文章低喝一声,眼神陡冷,“再敢动摇军心,按通敌论处,当场枪毙!”
王彦也转头看向孟烦了,只见他的士气值眨眼间暴跌,一路滑到负七百多,简直跌进了泥潭。
真是个扫把星!
可孟烦了还不住嘴,还想嚷嚷。
龙文章反手抡起毛瑟手枪,枪托狠狠砸在他后脑上。
“咚”地一声,孟烦了哼都没哼,直接瘫倒在地。
紧接着,龙文章举起驳壳枪,纵身跳出战壕。
“不想被炸成肉渣的,跟我冲!娘啊——!”
话音未落,他人已冲下山坡,手枪紧握在前。
王彦毫不犹豫紧随其后,一边怒吼:“冲!都给我冲下去!”
可炮灰们一时愣住——这个时候冲锋?仗还能这么打?
豆饼顾不上细想,见团长和营长都冲了,本能跳起来,背着沉重的弹匣就往坡下奔。
要麻一看豆饼冲了,也不犹豫,拔腿就跟。
接着是不辣,是蛇屁股,是郝兽医,是一个又一个炮灰兵……
转瞬之间,原本分散在各条防线的一千多人全都跃出掩体,如同挣脱锁链的猛兽,嚎叫着扑向山下。
只有三个炮班和一个坦克组还缩在掩蔽部里,呆若木鸡。
由于龙文章早前下达了死命令,未经他许可,任何人不得擅自开火或出击,否则军法处置!
“这算哪门子规矩!”迷龙咬着牙骂咧,“早知道受这份窝囊气,老子当初还不如不当这个炮灰兵!可倒好,鬼子全让别人收拾光了,好歹给咱留俩过过手瘾啊!”
……
“娘啊!”
“娘哎——”
“往死里咬!”
“给我捅穿他们!”
“宰了这群畜生!”
龙文章一边狂奔向前,一边扯着嗓子嘶吼,声音沙哑却极具穿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