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把他找回来。
南星追随着石壁上那道道凌厉x的纯钧剑痕,在错综复杂的岔路间穿行。依照常理,既是死路,终有尽头,即便是杀机四伏、十死无生的绝境她也不怕。
可直到拐过最后一个弯道,南星猝然止步,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眼前矗立的,竟是第一道七情门——
喜门。
通过七情门方能逃离秘境,这本是该出现在正确路径上的考验。可他们分明走的是错误的道路……为何会遇见七情门?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冰锥刺入心底:若谢澄始终以为自己所行是生路,那么这条从伊始就注定通向毁灭的歧途,究竟会将他引向怎样的深渊?
担忧与焦灼在胸腔翻涌,她咬住舌尖,用痛楚逼退杂念,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抬手在门扉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三声。
“不是要问问题吗?快问。”她赶时间。
只要不问些诗词歌赋、佛谒经史、天文地理等考校学问的刁钻问题,她应当能答上来。对自己的智力,南星还是颇有信心,毕竟她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破译七十二神咒的人。
喜门中央的虎头石雕徐徐睁眼,语气平和问道:“《心经》中言‘照见五蕴皆空’,请问是哪五蕴?按照次第诵来。”
南星:“……”
良久沉默后,南星挽了个刀花,怒极反笑:“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意料之中,石虎没回应。
南星叹了口气,还是问道:“有没有人强闯过这里?”
“……”
“嘭——!”
霎时间,火星四溅,碎片横飞,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贯穿整座地宫。
就连地宫深处,那许久没有露出过表情的少年人,也终于因这爆炸声抬眸,漆黑瞳仁里映出一丝极淡的涟漪。
……
“咳咳。”南星咳出两口血,抬手又冰封住一群扑上来的骷髅。
炸开喜门的代价是巨大的。地宫天花板上不断坠落下骷髅,这骷髅打不死,烧不灭,只能靠冰封咒将其暂且冰封。
她将厘魂刀插在腰后,趁此间隙,飞快咬牙往前跑,骷髅无穷无尽,而她的灵力却有限,再打下去,她只怕要被耗死在这里。
一路狂奔,终于看到了第二扇七情门——
怒门。
“快问。”南星回头竖了面冰墙,暂时阻挡住骷髅的进攻,连声催促石虎。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石虎似乎怒目圆睁,狠狠瞪她,死活不肯开口。
“是你自己出的问题太刁钻,怎么还好意思记仇?”南星指尖掐起雷火暴诀,威胁道:“再不开门,我还炸你。”
石虎憋了半晌,不情不愿地发问:“‘碾玉雕冰作小盆,五弦初响月黄昏中’中,五弦指什么?”
“琴!”
“错。”
怒门应声开启。门后是白森森、望不到尽头的骷髅海。
南星生平难得想破口大骂。
照妖镜与千愿灯分守左右,她用手背擦去唇边残血,咸腥味在口中弥漫。腹背受敌……莫非今日真要葬身于此?
苏醒的骷髅如潮水涌来,墙壁、穹顶,目之所及皆被白骨淹没。最近处,甚至有一具倒悬的骷髅,正用空洞的眼窝凝视着她。
“咯咯——”
骨架摩擦声令人齿冷,它们互相踩踏着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扇亘古巨门凭空出现,轰然坠地!怒门在巨响中化为齑粉,汹涌的骷髅潮被彻底隔绝。
惘生剑冢!
晦明还是舍不得她死。
南星唇角轻扬,周身紧绷的弦骤然松开,任由惘生剑冢的引力将自己吞没。
天旋地转的晕眩袭来,她强压下喉间翻涌的恶心,第无数次发誓,要改良传送阵法惯有的该死副作用。
待视野清明,她抬眸望向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天地。
剑冢中央碧潭如镜,崖顶飞瀑倾泻,湍流激水,泻玉漱石。潭心横跨一座青石桥,将剑冢泾渭分明地划作两域。
神剑亦分善恶。
当她足尖踏上石桥的刹那,如前世宿命重演,两侧百余柄神剑同时绽放瑰丽光华,争鸣之音如凤唳龙吟,皆在渴求她的垂青。
可南星的目光,却穿透这片绚烂光海,直抵石桥尽头。
那柄金光熠熠,九龙盘旋的长剑静卧在瀑布之下,寂然无声,守着古老无情的岁月,静候有缘人到来。
万剑之祖,轩辕。
它没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