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云?”
在旁边看戏的崔云杪捕捉到关键的一个名字,在记忆中认真搜索,旋即恍然:“你们萧家三万多年前飞升上界却半途折戟的先祖?”
听见崔云杪提及老祖宗的名讳,萧铭音压了压心火,道:“这两条灵石脉我若是不给,崔真君可是要与我拔剑相向?”
“自然不会。但你不给,不代表我们不抢。”崔云杪笑吟吟地道,“到时候可就不是两条灵石脉的问题了,而是你们一整个萧家。现如今是你在向我们求助,求人便要有求人的态度。我以为我已经够客气的了。”
萧铭音慢慢冷静了下来。
尉迟聘今日必须死。
老祖宗若是知晓是她联合了涯剑山与元剑宗,放人进去祖地杀他,必定不会放过她,甚至会拿一整个萧家陪葬。
诚然,自万年前老祖宗苏醒后,萧家在他的指引下扶摇直上,一跃成为世家之首,将曾经踩在他们头上的木河南家打压了下去。
但他二十年前从沉睡中再度醒来后,却是变得愈发疯狂,也没再将萧家的香火传承放在心上,甚至动手杀他的嫡亲血脉。
除了一心要杀南听玉一脉的后人,便只顾着与尉迟聘研究飞升上界,为此不惜将萧家的一部分权柄交予尉迟聘。
对萧铭音来说,与其任由旁人摘萧家的桃子夺走萧家的掌舵权。那她宁愿亲手毁了萧家这些年的筹谋,也要将萧家夺回她手中。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老祖宗只要不离开祭坛,他的实力便深不可测,远超化神,你今日进去了未必能再出来。”
崔云杪笑道:“怎么?你还关心我的生死了?先前不是一心要置我于死地的吗?”
萧铭音神色冷漠:“我要涯剑山的一个承诺。你身上有掌门令,我要你以掌门令起誓,不追究萧家的责任。”
“承诺?”崔云杪似笑非笑,“你要我们替你收拾烂摊子,又想我们收拾好烂摊子后,不找你们算账。萧铭音,你是不是太贪心了些?”
萧铭音沉下脸:“我答应给你们两条灵石脉。”
“灵石脉是猎杀尉迟聘与萧凌云的报酬。”崔云杪道,“倘若我因为猎杀他们而陨落,涯剑山不会找你算账。但一码归一码,你们萧家这些年造的孽,恐怕没那么容易揭过去。”
萧铭音道:“萧家这万年来不过是在摸索一条与桃木林共存的路,不曾害过什么人。便是那些斗篷人,也是仙途无望的散修或小宗门弟子,他们本就心甘情愿归附我萧家。谈何造孽?”
崔云杪面上的笑意冷了下来:“你们狙杀南家子弟,难道不是在造孽?南新酒的爹娘便是死在你手中的,当年暗算许清如的人也是你罢?南家小子若不是你那一刀,又岂会陨落得那般凄凉?”
“一饮一啄,皆是因果。先祖萧凌云飞升之日遭南听玉暗算,从不周山天梯坠落,饮恨于桃木林。他们南家暗害我萧家先祖在前,那便不能怪我们萧家找她的后人报仇。”
自来了萧家后便一言不发的应御此时终于按捺不住,冷笑一声,道:“依你所说,他日南怀生是否也能寻你报仇?”
萧铭音面无悔意,掷地有声地回道:“哪日南怀生要为父母报仇,我萧铭音自当在云山郡等着!若我当真死在她手里,那也是我作为萧家子孙的命!”
“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应御压抑着怒火,“杀你儿子的是尉迟聘与萧凌云,你却是将过错推给南师弟。不过是柿子挑软的捏,寻个由头打杀南师弟!”
“倘若不是南新酒怂恿池南化解两族之旧怨,倘若南新酒没有因许清如之伤怪罪于池南,池南岂会犯倔与老祖宗对着干?”
萧铭音昂首乜他一眼,“我说过我萧家与南听玉一脉乃不死不休之仇,我打便打了!南新酒要怨便怨他姓南,是南听玉的后人!南家要寻我报仇,只管来!”
连萧池南的死都不曾叫她后悔过,更遑论是对南新酒斩下的那一刀!
就在这时,她手中的传音符突然传出一道炸雷般的巨响,旋即“喀嚓”一声,竟是彻底碎了!
萧铭音神色骤变,看向崔云杪,不满道:“尉迟聘从幽兰寺脱身了。”
“急甚?尉迟聘无处可去,只能逃回你萧家。”崔云杪取下腰间的万仞剑,一指洞府大门,道,“劳驾萧真君为我带个路,我亲自去会他。”
陆平庸与应御想要与崔云杪同去,却被崔云杪横剑挡下,“我与萧真君进去便可,你们留在这里守着。”
顿了顿,又给他二人传音道:“有那小子在,不必担心。”-
一点幽火在黑暗中亮起,辞婴从传送阵迈出,抬手便对上一只漆黑巨掌。只听“呲”的一响,巨掌被幽兰火焰包裹,竟是烧出了一缕缕白烟。
巨掌当即缩回摆在祭坛中央的木棺,怒吼道:“小辈,你究竟是何人?!”
半人半兽的嘶吼声震天动地,浓云般的黑雾再次席卷而来,带着愈发森然的阴煞之力,轰地袭向辞婴。与此同时,浓雾萦绕的祭坛里蹿出上百道人影,手执长刀“唰唰”攻向辞婴。
辞婴运转仙元,手腕中的九枝图腾一枝一枝亮起,灼热得犹如天火焚烧。随着两道惊雷在天际滚过,重溟离火从眉心飘出,往祭坛飞去。
斗篷人跃至半空,百余道刀光同时破空劈下,撕裂空气的刀啸之音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宛如雷声轰鸣。
辞婴骈指一竖,重水剑发出一声清越剑鸣,横空一挑,巨大的剑势卷起庞大的气浪,无数道剑气顺着气浪将刀光一道道打落。
斗篷人被气浪轰得倒飞,手中长刀却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牵引,逆着气浪悬停在半空。众人还未及反应,便觉一股磅礴的灵力排山倒海般拍来,空中上百把刀如离弦之箭朝他们刺去。
长刀贯穿丹田,巨大的冲力之下,斗篷人一个个倒飞,被浪潮般的剑势“喀喀”钉在墙上。他们垂下头颅,无力地看着扎在丹田里的长刀,竟是连拔刀的力气都无。
下一瞬,只听“轰隆”一响,一道天雷急吼吼劈入辞婴手腕,雷火之力顷刻灌入血肉。辞婴闷哼了一声,抬手擦去唇角溢出的鲜血,提身一跃,来到祭坛之上。
先前那只巨手回到棺木之后竟是再无半点声息。
祭坛上刻着数不清的禁制,密密麻麻的咒印铺展在木棺之下,黑色的符文犹如蛇蟒,在黑暗中蜿蜒扭动。
辞婴垂眸打量这些咒印,眉心不自觉一蹙。
这是一个古老的法阵。若他没有记错,应当是叫做大阴阳九转回魂阵,乃是一个以魂养魂的邪阵。
相传在上古时期,一位大能天神无法接受他的妻子陨落,便创建了此阵,通过猎取人族的魂魄来供养她妻子的最后一点真灵,意欲复活他的妻子。
如此倒行逆施的法阵,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但此阵的的确确有养魂之效,自然而然地流传了下来。只是要启动此阵法,需得捕猎无辜生魂做养分,故而被神族列为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