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翻动书页的声音。
沙沙沙沙
规律,轻柔,在寂静的地下空间中格外清晰。
声音来自档案库深处。
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无声息地向声音来源移动。绕过几排倒塌的档案柜,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同时屏住了呼吸。
在档案库中央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旧式制服的老者,头花白,身形佝偻。他背对着我们,面前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桌上摊开着一本厚重的册子。他正用一支老式钢笔,在册子上缓慢而认真地书写着什么。桌边放着一盏老式油灯,昏黄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投在身后的档案柜上,拉得很长。
翻动书页的声音,正是他出来的。
一个活人?在这灰域深处的地下档案库?
这场景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程野示意我们停下,他独自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老者大约十米处停下。
“你是谁?”他问,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
老者书写的动作停下了。他缓缓转过头。
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睛浑浊,但眼神却异常清明。他看着我们,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我是这里的档案管理员。”老者的声音沙哑而平稳,“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你们是来找东西的吗?”
“你知道我们要找什么?”程野反问。
老者笑了笑,那笑容温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来这里的,无非是两样东西——要么是过去的记忆,要么是未来的希望。”
他合上手中的册子,册子的封面上用褪色的墨水写着几个字:《遗忘之名录》。
“你们要去钟楼,对吗?”老者问,不等我们回答,他继续道,“去那个埋葬记忆的地方。”
“你知道‘遗忘坟场’?”程野的瞳孔微微收缩。
“知道?”老者笑了,笑声中带着苦涩,“我每天都在记录它。记录那些被遗忘的名字,被埋葬的记忆,被时间吞噬的存在。”
他站起身,动作缓慢但稳健,走到旁边一个档案柜前,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走回来递给程野。
“这是关于钟楼和坟场的所有记载。不多,但足够你们知道该知道的事情。”
程野接过册子,没有立刻翻开,而是盯着老者:“为什么帮我们?”
老者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钢笔,翻开那本《遗忘之名录》,继续书写。
“因为记录者不介入历史,只观察和记载。”他头也不抬地说,“但偶尔偶尔也会希望,某些故事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他顿了顿,笔尖在纸上悬停。
“另外,有人托我给你们带句话。”
“谁?”程野问。
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我们身后的黑暗。
“一个你们认识的人。他说”老者的声音突然变得空洞,仿佛有另一个声音透过他在说话,“‘小心镜子里的自己,坟场中最危险的不是遗忘,而是你坚信不疑的记忆。’”
话音落下,老者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异状从未生。
“话带到了。”他重新低下头书写,“你们该走了。档案库不欢迎久留的客人。”
程野深深看了老者一眼,将册子收好,转身示意我们离开。
我们原路返回,爬上检修井,重新进入地下管网。直到走出很远,李锐才忍不住开口:“那老头是什么东西?人?还是某种诡异?”
“都不是。”程野一边快翻阅着老者给的册子,一边回答,“他是‘记录者’——一种罕见的中立存在,诞生于集体记忆和时间的夹缝中。不介入任何纷争,只观察和记录。能遇到他,是我们的运气。”
“他给的信息可靠吗?”赵毅问。
“记录者从不说谎,但他们只说事实的片段。”程野合上册子,脸色凝重,“信息不多,但足够了。钟楼确实通往‘遗忘坟场’,入口在钟楼顶层的镜厅。而坟场的规则”
他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坟场会读取进入者的记忆,并用这些记忆制造幻境。最危险的幻境,往往基于你最深刻的记忆——因为那是最难识破,也最难挣脱的。”
我想起老者转述的那句话:“小心镜子里的自己”
“我们必须提前约定暗号。”程野严肃地说,“一旦进入坟场,我们可能会被分开,记忆也可能被干扰。需要一种即使记忆混乱也能识别的确认方式。”
我们快约定了一套手势和口令组合,反复确认每个人都牢记。
做完这一切,距离钟楼已经不远了。透过管道的缝隙,已经能看到外面旧城区那些倾颓的哥特式建筑尖顶,以及那座虽然残破但依然耸立的钟楼。
时间,还剩下三十六个小时。
暗队提前抵达了目的地。
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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