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的选择。具体、真实、情感浓度适中,不易被扭曲。”他说,“我的锚点是第一次清晰感知到你存在的那一刻。”
我一怔。
“不是相遇,而是更早。”程野的目光看向虚空,仿佛在回忆,“那时我还被困在混沌中,只有碎片化的感知。但在某个瞬间,我‘感觉’到了你——不是看到或听到,而是感觉到有一个存在,在执着地寻找着什么,那份执着如同一道光,穿透了黑暗。”
他看向我:“那一刻,我有了‘想要回应’的念头。那是我作为‘程野’这个意识真正诞生的。”
我的喉咙有些紧。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成为他存在意义的一部分。
其他人也陆续确定了锚点。孙启明选择的是第一次带领小队完成任务的时刻;秦薇是她亲手设计的第一台灰域能量探测仪成功运行的瞬间;赵毅是父亲将家传军章交给他时的场景;李锐则是成功拆除第一个复杂陷阱后的释然。
锚点确定后,秦薇开始调试精神链接设备。这是六套轻便的头戴装置,通过微弱的生物电和灵能共振,在佩戴者之间建立浅层意识连接,可以共享基础情绪状态和位置感应,但不会读取具体思想。
“链接建立后,你们会隐约感知到其他人的‘存在感’和大致情绪。”秦薇解释,“如果有人情绪剧烈波动或意识模糊,其他人会有所感应。但注意,这种链接是双向的,如果一个人崩溃,负面情绪可能会扩散。所以,保持冷静至关重要。”
我们戴上设备,冰冷的触感贴合在太阳穴。秦薇启动主控装置。
起初是轻微的嗡鸣,接着,一种奇异的感知逐渐清晰。
我能“感觉”到程野的存在,就像黑暗中一团稳定燃烧的火焰;孙启明如同一块坚硬的磐石;秦薇是精密运转的仪器;赵毅是蓄势待的箭;李锐则是绷紧的弦。同时,我也能感觉到他们对我的感知——我是什么?我试图想象自己,也许是一棵在风雨中扎根的树。
“链接稳定。”秦薇检查着数据,“有效范围大约五百米,过这个距离感应会减弱。进入坟场后,环境可能会干扰,实际范围可能更小。”
最后,秦薇给我们每人注射了精神稳定剂。冰凉的液体流入血管,带来一种奇异的镇静感,仿佛情绪的起伏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
“药效四小时。我们必须在这个时间内进入,找到碎片,并返回。”孙启明看着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我们休整到五点,黄昏时刻进入。根据记录,灰域的能量潮汐在日夜交替时最不稳定,坟场入口的波动也最大,可能更容易突破。”
等待的最后一小时格外漫长。每个人都检查着自己的装备:武器、照明、绳索、应急物资。程野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但我能感觉到他体内力量的缓慢流转,他在调整状态,为即将到来的意识层面的战斗做准备。
我坐到他身边,轻声问:“你在担心什么?”
他睁开眼,没有否认:“坟场的力量可能不仅限于记忆。那个记录者说,‘小心镜子里的自己’。镜子在神秘学中常象征自我认知、真实与虚幻的边界。我担心,坟场会映照出我们不愿面对的另一面。”
“另一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影。”程野低声说,“被压抑的欲望,被否认的念头,被隐藏的恐惧。在正常状态下,这些被理智和道德约束。但在坟场那种地方,它们可能被放大,甚至具象化。”
他看向我:“阿远,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在里面,你看到‘我’做了或说了什么违背常理的事,不要相信,立刻远离。那可能不是我,是坟场制造的幻象,或者是我的阴影。”
我握紧他的手:“那你也要答应我,如果你看到‘我’做了奇怪的事,也要怀疑,要确认。”
他反握住我的手,力道很重:“我会。我们都要活着回来。”
五点整,黄昏降临。
灰域的天空从昏黄转向深灰,最后融入墨蓝。没有夕阳,只有光线的逐渐衰减。旧城区的废墟在暮色中如同巨兽的骨架,而那栋钟楼,是骨架中央竖起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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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六人小队离开车库,再次向广场进。这次没有隐蔽,而是直接、快地向目标移动。时间就是一切。
钟楼的大门依旧虚掩。大厅里的记忆光影在暮色中更加朦胧,如同漂浮的幽灵。我们没有停留,直接冲上螺旋楼梯。
二层、三层、四层那些重复动作的光影仿佛感知到了我们的紧迫,动作似乎加快了一些,但它们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抵达顶层镜厅时,中央的漩涡果然变得更加活跃。它旋转的度比白天快了一倍,直径也扩大了些许,那些闪过的记忆碎片几乎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带。呢喃声变成了清晰的低语,用各种语言重复着诱惑的话语:
“留下吧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现实那么痛苦,遗忘才是仁慈”
“看看真实的自己”
“不要听!”程野喝道,他的声音中灌注了力量,短暂压过了那些低语,“按照计划,两人一组,牵手进入!记住锚点!保持链接!”
我们迅分成三组:程野和我,孙启明和秦薇,赵毅和李锐。手紧紧握在一起,皮肤接触能增强精神链接的稳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