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下达后,东宫与忠勇侯府的往来便多了起来。
按礼制,太子大婚前应有六礼,但萧景珩特旨从简,只保留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中的关键环节。饶是如此,各项筹备仍十分繁琐。
礼部拟定了大婚的日子——九月初九,重阳佳节,取长久之意。这个时间既给了双方充足的准备,又避开了暑热,是上好的吉日。
忠勇侯府里,老夫人亲自操持孙女的嫁妆。除了按制备办的家具、衣料、饰,还有几样特别的东西:一套完整的农具模型、几十册农书、以及云舒窈这些年整理的庄子账目和种植记录。
“这些也要带过去?”云舒窈的姑姑有些不解。
“要带。”老夫人坚定道,“窈儿不是去做摆设的,是要与太子一同治国的。这些是她这些年做的事,也是她的本心。”
云舒窈心中感动,轻声道:“孙女明白祖母的苦心。”
宫中派来的教习嬷嬷姓周,曾在坤宁宫伺候多年,为人严谨但不刻板。她来府中教导礼仪,见云舒窈学得认真,态度谦和,心中也生好感。
一日教习间隙,周嬷嬷轻声道:“小姐可知,宫中与府中不同,处处都是眼睛?”
云舒窈点头:“嬷嬷请指点。”
“老奴在宫中多年,见过许多贵人。”周嬷嬷缓缓道,“有的初入宫时风光无限,后来却渐渐失了本心;有的看似不起眼,却能稳当长久。小姐可知差别在何处?”
“请嬷嬷赐教。”
“在‘守心’二字。”周嬷嬷看着云舒窈,“宫中富贵迷人眼,权势动人心。能守住本心,不忘初衷,方能走得长远。老奴观小姐心性沉稳,不慕浮华,这是好事。望小姐永葆此心。”
云舒窈郑重行礼:“谢嬷嬷指点,舒窈必谨记于心。”
与此同时,东宫也在准备。
萧靖初的婚房设在东宫正殿后的承恩殿,内务府派人重新修缮布置。沈静姝亲自过问了布置方案,嘱咐要简洁雅致,不必过于奢靡。
“太子不喜铺张,云家姑娘也是务实之人,布置得当即可。”她对内务府总管说。
总管连声应下,心中却有数——皇后娘娘这是真心为太子夫妇着想。
这日,萧靖初从社学试行县视察归来,带回几件特别的礼物:一本社学孩童手抄的《千字文》,字迹稚嫩却工整;一包新收的稻谷,来自试种成功的农户;还有一幅简单的画,画的是孩子们在社学读书的场景。
他将这些东西仔细收好,准备大婚后给云舒窈看。
詹事见状,忍不住道:“殿下对太子妃很是上心。”
萧靖初微微一笑:“她值得。”
七月中旬,宫中举办了一场小型茶会,名义上是赏荷,实则是让萧靖初与云舒窈在婚前再见一面——这是沈静姝的体贴安排。
茶会设在太液池畔的凉亭。这次只有帝后、太子、云舒窈及几位近侍,气氛轻松许多。
云舒窈今日穿了身藕荷色衣裙,间簪了朵新鲜的荷花,清新淡雅。她向帝后行礼后,又与萧靖初见礼。
“不必多礼。”萧景珩难得温和,“今日只是家宴,随意些。”
沈静姝笑道:“舒窈,来坐我身边。”
茶会开始后,话题自然轻松。沈静姝问起庄子上的夏收,云舒窈如实禀报,说到新稻种增产时,眼中闪着光。
“庄户们高兴,臣女也高兴。”她认真道,“一亩地多收两成粮,一个庄子就是几百石,若推广开来,能养活不少人。”
萧靖初接口:“孤前日去京郊社学,见有夫子正在教孩子们认识不同稻种。若将新稻种的特性编入教材,让孩子们带回家去,或能更快推广。”
云舒窈眼睛一亮:“殿下此计甚好!孩子们学得快,回家一说,父母便知道了。比官府告示还管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农事推广的各种办法。萧景珩与沈静姝相视一笑,没有打断。
聊了约莫半个时辰,沈静姝道:“靖初,你带舒窈去池边走走,看看新开的荷花。”
这是有意让两人独处。萧靖初起身:“是。”
云舒窈微微脸红,但还是从容起身,随萧靖初走出凉亭。
两人沿着太液池畔缓行,宫人远远跟着。初夏的荷花开得正好,粉白相间,清香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