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宫中设家宴。安亲王萧景熙奉诏从苏州封地回京过年,今日早早便带着新娶的王妃入宫。安亲王妃姓周,是将门之女,今年二十二岁,比二十九岁的安亲王小了七岁。她今日穿了身石榴红袄裙,髻高挽,簪着赤金步摇,行动间爽利大方。
“皇兄,皇嫂。”安亲王笑着行礼,转向身侧,“这是内子周氏,刚随我从苏州回来。”
安亲王妃跟着行礼,动作干净利落:“臣妾见过陛下、娘娘。”
沈静姝亲自扶起她,仔细打量。周氏眉目端正,眼神清亮,没有寻常新妇的羞涩扭捏,倒有几分将门虎女的英气。
“快坐。”沈静姝拉她在身边坐下,“皇弟这些年在外头,婚事耽搁了。如今娶了你这样好的王妃,本宫就放心了。在苏州可还习惯?”
安亲王妃笑道:“谢娘娘关怀。苏州气候宜人,景致也好。只是臣妾从小在北方长大,初到江南时有些不惯那潮湿,如今也好了。”她说着看了安亲王一眼,“王爷待臣妾很好。”
安亲王笑着接话:“臣弟这些年只顾着打理封地,若不是皇兄皇嫂操心,只怕还要耽搁。如今好了,有人管着,日子热闹多了。”
正说着,太子夫妇到了。云舒窈近日精神颇佳,穿了身藕荷色宫装,气色红润。萧靖初小心扶着她落座,安亲王见了打趣:“太子这般小心,莫不是有好消息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云舒窈。云舒窈脸微红,轻声道:“太医前日诊脉,说是有喜了,约莫两个月。”
殿内顿时响起道贺声。沈静姝喜道:“这可是大喜事!靖初,好好照顾窈儿。”萧景珩也露出笑容,连声说好。
安亲王妃起身走到云舒窈身边,细心扶她坐稳:“太子妃娘娘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可要多当心。臣妾在苏州时听医婆说,孕中期最是安稳,但要劳逸结合。”
云舒窈温声道:“谢皇婶关心。皇婶可懂这些?”
“懂些皮毛。”安亲王妃道,“从前在娘家时,帮过几位嫂子。到了苏州,王府里老嬷嬷也教了些。”
沈静姝听了,心中一动:“安亲王妃,年后女子医塾要开孕产护理课,你可愿去讲讲?都是女子,说些实在经验。”
安亲王妃眼睛一亮:“臣妾愿意!只是……臣妾没正经讲过课,怕说不好。”
“无妨。”沈静姝笑道,“就当与姐妹们聊天。你那些经验,正是医书里没有的宝贝。”
说话间,萧令仪来了。她今日穿了身鹅黄襦裙,外罩月白披风,间簪着颜述之送的那支梅花簪——那是前日他托人送来的新年礼,簪头雕着小小的梅花,素雅别致。
沈静姝看见了,微微一笑,却没点破。
最后到的是萧怀瑾。他从格物院直接过来,衣角还沾着点木屑。稍晚些,韩振与徐清韵夫妇带着韩弘毅一同赴宴——这是帝后特许,因着两家人多年情谊,韩振夫妇也算得半个家人。
“怀瑾哥哥!”韩弘毅见到萧怀瑾,眼睛一亮。
萧怀瑾笑着拉他坐到自己身旁:“弘毅,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个新想法要跟你说。”
众人落座,宴席开始。因是家宴,菜式不算奢华,但样样精致。席间不谈朝政,只说家常。
安亲王说起苏州风物:“……那边河网密布,灌溉倒是便利,只是低洼地易涝。臣弟正在修几处水闸,学着皇兄当年治水的法子。”
萧景珩点头:“治水是大事,慢慢来。若有难处,可请工部协助。”
安亲王妃接话道:“臣妾在苏州见了些新鲜事——那边女子养蚕织绸,许多都是家里顶梁柱。有个丝绸庄子,东家是位寡妇,带着女儿经营,生意做得比男子还红火。”
沈静姝感兴趣地问:“苏州女子学堂如今办得如何了?可有需要改进之处?”
“办得很好呢。”安亲王妃道,“只是学堂只设在府城,下面县乡的女子要去上学多有不便。臣妾想着,可否在几个大镇也设分点,请府城的女夫子轮流去教?”
萧令仪听得认真:“皇婶这个想法好。年后我与徐姑姑商量,看看如何安排。”
徐清韵在旁笑道:“王妃这主意提得及时。我正想着明年要在苏州增设教学点,只是苦于不知如何着手。王妃若能在当地协助选址、联络,那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