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夜,从来不会真正沉睡。林朝阳站在香格里拉酒店顶层的落地窗前,维多利亚港的璀璨灯火在他眼中明明灭灭,却照不进心底那片越浓重的阴影。
“所有尝试都失败了。”张建国推门而入,脸色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沉郁,“我们动用了在香港的全部情报网络,依然无法确定明天的竞争对手是谁。”
林朝阳没有转身,目光依然停留在对岸九龙半岛的灯火阑珊处:“说说看。”
张建国将加密平板放在茶几上,调出一份资料:“目前能查到的参会者名单有九人,但经过核实,其中至少五人是明显的‘白手套’——两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基金会,一个列支敦士登的信托,还有两个所谓的‘私人收藏家’,背景干净得可疑。”
“另外四人呢?”
“更令人不安。”张建国滑动屏幕,“一位是日本三菱财团的特别顾问,一位是英国某贵族的代理人,还有两位是美国博物馆的采购代表。表面看都很合理,但”
“但什么?”
张建国深吸一口气:“但根据我们的情报,这四人都与朱庇特有过秘密接触。特别是那个日本顾问,上个月刚刚在瑞士与朱庇特的得力助手会过面。”
林朝阳终于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也就是说,明天的竞拍,我们可能面对的是一个完全被朱庇特操控的局?”
“极有可能。”张建国点头,“所有竞拍者要么是他的傀儡,要么是与他达成某种默契的同盟。我们可能是唯一真正的‘局外人’。”
窗外,一艘渡轮划过漆黑的海面,红色的航标灯在波浪中若隐若现。林朝阳注视着那点红光,仿佛看到了明天自己在“海神号”上的处境——在未知的黑暗中独自航行。
这时,酒店房间的门铃响起。雷军通过猫眼确认后开门,霍启文提着一个公文包走了进来。
“林叔,刚拿到明天的详细规则。”霍启文的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匆忙赶来。
他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上面的条款令人心惊:
“一、所有参会者登船前需再次验资,资金将实时冻结至拍卖结束;
二、禁止携带任何通讯设备,船上有专业信号屏蔽系统;
三、拍卖期间,参会者不得离开指定区域,不得与随行人员私下交流;
四、每件拍品竞拍时间限时二十分钟,时未决则流拍;
五、成交后立即办理交割,拍品当场移交,不接受延期。”
张建国一拳捶在沙上:“这哪是拍卖规则,简直是囚禁条款!资金冻结,通讯中断,连和外界联系的机会都没有!”
霍启文苦笑:“更糟糕的是,我刚刚得知,‘海神号’明天将驶入台风边缘区域。名义上是‘避免干扰’,实际上”
“实际上是让我们彻底孤立无援。”林朝阳接过了他的话。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在每个人脸上投下变幻不定的阴影。
霍启文离开后,林朝阳让其他人都去休息,自己则独自留在客厅。他打开父亲的那本笔记,翻到记载着永乐大典散佚情况的那几页。
“嘉靖三十六年,宫中火灾,正本殆毁;万历年间,副本开始散失;乾隆修四库,永乐大典已十不存一;庚子国难,翰林院遭劫,残卷流落海外”
父亲的字迹在此处略显潦草,似乎写字时心情激荡:“每思及此,心痛如绞。文明之脉,岂容如此断绝?”
林朝阳轻轻合上笔记,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映照着他凝重的面容。
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感到如此强烈的孤立感。在国内,纵使风浪再大,他总有辗转腾挪的空间,有可以借力的支点。而在这里,在这片看似繁华自由的土地上,他却被无形的网紧紧束缚,所能依靠的几乎只有自己和带来的有限力量。
手机震动,是田晓霞来的加密信息:“资金已全数到位,但监测到异常资金流动,某离岸账户有大规模资金注入,来源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