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头撞到了上铺的床板。他顾不上疼,抓起手机一看,凌晨三点二十一分。
刚才那个电话不是梦。
师父真的要一个人去荒山。她说如果明天中午没消息,就把《民间冤魂录》交给玄真子的人。这是在留后事。
阿星一脚踢开被子,连鞋都没穿就冲出房间。命馆主厅的灯还亮着。他以为门会锁上,结果沈无惑还在。
她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一串铜钱,黄布包摊开放在桌上,罗盘擦得很亮,朱砂笔也削好了。
“你……还没走?”阿星喘着气问。
沈无惑抬头看他一眼,“天还没亮,急什么。”
“你还知道不急?”阿星坐下,“你这样子像电视剧里主角死前交代遗言。我刚差点想给你烧纸钱。”
“我没让你烧。”她把铜钱穿回红绳,“你有这时间不如想想怎么活到下集。”
“我不是开玩笑。”阿星往前靠了点,“荒山那边很危险,地头蛇手上有人命,还会邪术。你一个人去,万一出事怎么办?”
“所以我不一个人去。”她看着他,“你不是总问我算命能不能开豪车吗?现在有机会,干好了请你吃烧烤,死了就真见阎王。”
阿星愣住,“你是说……让我一起去?”
“不然呢?”她收起罗盘,“我要是真不管你,早就走了,还能在这等你醒来?”
阿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他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见她。那天他被人堵在巷子里打,鼻青脸肿。她站在路灯下,没打伞,扔出一张符,几个混混全倒在地上抽搐。
他当场就要拜师。她说不行。他说你都救我了,不能不管到底。
后来他天天蹲在命馆门口,给她带早餐,贴广告,扫地擦桌子。
她终于答应试试看。
结果一试就是三个月。
现在她又要去做危险的事,却说可以带他一起。
阿星低头搓了搓手,眼睛有点热。
“师父。”他抬头说,“我不是怕死,我是怕你出事。你要是在我面前倒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沈无惑停下动作,看了他一会儿。
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力气很大,震得他脖子一缩。
“有我在,怕什么。”她说,“这事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
她看向角落。
一道光慢慢出现。
阿阴站在窗边,身影比以前清楚了些。她穿着民国学生装,左脸的胎记像老照片的颜色。她手里那支枯萎的玉兰花,花瓣边缘泛起一点淡淡的粉。
“我也想去。”她说,声音轻但稳。
阿星看着她,“你……确定?”
“一百年了。”她说,“我一直被困在井底,听不到风,看不到天。现在终于有人愿意为我讨说法,我想亲眼看看,那口井是不是还在。”
沈无惑沉默几秒。
带鬼上山不容易。
荒山阴气重,还有人设局。阿阴执念太深,要是见到旧地情绪失控,可能会被阵法利用,变成害人的东西。
但她也知道,有些事必须亲眼经历才能结束。
就像人生病,药再好,也得自己扛过去。
“可以。”沈无惑说,“但你得听我的。不准乱动,不准靠近你不认识的东西,更不能碰刻了字的石头或木头。”
阿阴点头,“我答应。”
“还有。”沈无惑看着她,“如果你看到熟悉的画面,别陷进去。那是假的,明白吗?”
“明白。”阿阴声音低了些,“我会控制自己。”
沈无惑嗯了一声,转身背上黄布包。
阿星立刻跳起来,“我去拿包!”
他跑回房间,翻出自己的双肩包,塞进三叠符纸、一瓶水、半包饼干,还有一把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