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他们,英子从粉色包包内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卷,展开,是十张崭新的一百元。年,这几乎是一个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
“给床王少阳交费。”英子把钱递进去。
收费员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妇女,刷刷地开着收据。张军站在一旁,看着英子认真的侧脸,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拿出那么多钱,心里五味杂陈。
她总是这样,对她在意的人,倾其所有。这份善良和赤诚,像阳光,照亮了他灰暗的生活,也灼烧着他因贫穷而格外敏感的自尊。他什么时候,才能像她这样,坦然而又有力量地去给予?
交完费,两人走出医院大楼,冷风一吹,精神了些。
医院门口,一辆崭新的吉普车嚣张地按着喇叭,车里坐着个脑满肠肥的老板,正对着手机大声谈笑,与医院里死寂的绝望仿佛两个世界。
好人熬病灾,坏人横财,这世道,阎王的生死簿,全是乱安排。
英子猛地别过头去,指甲掐进了掌心。
张军推来自行车:“英子,上车吧。扶好。”
英子侧坐在后座上,手轻轻抓着座垫下的弹簧:“没事,你骑稳点就行。我们去面馆吧,正好中午了,你在那儿吃饭。”
车轮碾过落叶,出沙沙的声响。
张军刻意放慢了蹬车的度,秋天的风拂过他烫的耳根,他心里偷偷盼着,脚下这条回面馆的路,要是能再长一点,再长一点就好了。
英子看着街边熟悉的景色,忽然说:“也不知道周也那货在干嘛呢?”
张军听到“周也”两个字,心里猛地一咯噔,车把下意识地晃了一下。
“哎呀!”英子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抱紧了张军的腰。
少女手臂柔软的触感和骤然贴近的体温,像电流一样击中了张军。他浑身一僵,心跳漏了好几拍,费了好大劲才稳住车把,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对、对不起……”他结结巴巴地道歉。
英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晃动吓了一跳,松开手,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张军你没事吧?是不是累了?”
“没、没事。”张军不敢回头,闷头用力蹬着车,心里却像打翻了调料铺,酸甜苦辣咸,混在一起,品不出个滋味。
面馆里,午高峰刚过,一片狼藉,但也透着热火朝天的生活气息。
英子和张军赶到时,红梅和常松正在收拾,张姐还在那唾沫横飞地跟老刘抱怨胡老板刚才的糗事,逗得仅剩的几桌客人哈哈大笑。
看到英子眼睛还有些红肿,红梅什么也没问,只是心疼地拉过她的手捏了捏。英子低声说:“妈,钱我给王老师交到住院费里了。”
红梅点点头,眼眶也有些热。那ooo块,是她藏在柜子底、一笔一笔攒下来的私房钱,没动家里的账。
小沟村的那些年,王老师隔三差五的家访,篮子里偷偷放的鸡蛋红糖,孩子用的铅笔本子,还有她们离开时硬塞过来的三百块钱……这些好,她都记得。她红梅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英子跑到柜台后面,抓起那部红色的电话,熟练地拨通了周也家的号码。
周也正心烦意乱地按着游戏机手柄,屏幕上的小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塑料手柄被他攥得死紧,咯吱作响,仿佛捏着的是那个此刻正陪在英子身边的人的肩膀。
电话铃响的瞬间,他几乎是扑过去接了起来。
“喂?”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淡。
“周也!你干嘛呢?”英子清脆的声音传来。
“……忙。”周也言简意赅,心里却因为她的来电泛起一丝隐秘的欢喜。
“忙什么呀?你中午来店里吃饭啊?或者晚上过来呗?今天人多热闹!”
“……我不一定,再说。”周也故意拿乔,心里却开始盘算穿哪件衣服。
“哦……那随便你吧。”英子有些失望,挂了电话,对着话筒做了个鬼脸,“臭周也,拽什么拽!”
她想了想,又拨通了王强家的电话,结果占线。
此刻,王强正躺在床上生闷气,而周也,在挂了英子电话后,立刻又拨通了王强家的号码。
“强子,干嘛呢?”周也语气“随意”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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