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八十步,六十步······
校尉在心中默默念着。
前方的鲜卑人,突然爆出一声怒吼,原本沉默前进的他们,骤然开始狂奔。
六十步,不过咫尺。
“是不是怂,证明给我看!”校尉骤然大喝,猛地抽出来刀。
长矛同时从盾牌的缝隙中向前突刺。
鲜卑士卒恰在此时,也要撞上盾牌。
不过他们手中也一样拿着盾。
长矛和盾的相撞,刹那间,金铁交鸣声已盖过雨声。
说来也有些奇怪,进攻的一方拿着防守的盾牌,而防守的一方,却用进攻的兵刃在疯狂戳刺。
长矛不断地刺中猎物,但是也有刺空的,刺出去的矛杆被抓住,鲜卑士卒猛地向臂弯怀中一拽,王师长矛手跟着向前倾,直接撞在了自家盾牌手的背上,王师的阵线顿时出现松动。
“短兵!”校尉当机立断。
自家儿郎们自从上一次血战之后,还没有喘口气,就迎来了新的战斗,在体力上显然已经比不过这些鲜卑人,尤其是看这一轮杀上来的鲜卑士卒,俨然多了很多人高马大的家伙。
像是冰天雪地或者草原上长起来的北方士卒,准确说应该是鲜卑慕容部的嫡系,和那些普通的鲜卑士卒有很大的不同。
毕竟鲜卑军队的主力,尤其是这些步卒,其实还是河北的汉人、羯人和匈奴人,羯人杀匈奴人,冉魏冉闵又杀羯人以保汉人,因此现在河北最多的其实还是汉人和汉化的杂胡。
第一零四八章三刀
河北的这些汉人和杂胡,本就有着天生体型上的劣势,再加上后来的营养不良——王师将士虽然都是汉人,还有一些出身南方,但是营养跟得上,体型也不见得都是矮小瘦弱——让这些鲜卑步卒们对上王师,力道都占不了优势,只能依靠数量。
这些鲜卑嫡系的加入,让鲜卑步卒们的战力直接翻倍,也让校尉感受到了吃力。
这样比拼力气的碰撞和拉锯,自家已经很难占据优势,那就索性直接短兵相接。
“砰!”又是一声响亮的碰撞声。
盾牌相撞,向两侧错开。
王师将士直冲向胡卒。
拼贴身、拼短刃,王师将士们可不怕了这些大块头,更何况大块头还只是少数。
“甲士!”校尉接着挥手。
谁还没有点儿杀手锏。
鲜卑人之前把这些嫡系步卒藏着掖着,现在掏出来,想要一举突破王师的防线,殊不知王师这里,也一样有之前的战斗中没有拿出来的东西。
大地猛地颤动起来,五个提着厚重砍刀或者开山斧的身影,一步一步,出现在王师士卒之中。
他们身披重甲,从头到脚都被约束在厚重的锁子甲之中,甚至包括脸上也带着面罩,只留下眼睛和嘴巴还露在外面,风雨中,依稀可见目光之锋锐。
他们重重的踩踏在泥泞中,飞溅的泥点、下陷的地面,无一不在说明这些甲士的强悍。
大概没有任何人会愿意在平地上面对他们,那抬起的战靴好像随时都能够将他们践踏为血污肉泥。
王师将士尽可能的向两侧分开,看着这些身影的目光之中,有着期待,也有着自内心的畏惧。
这样的凶悍之士,唯一能够庆幸的,大概就是并非王师的敌人,而是自己人吧。
甲士前趋,周围的王师士卒甚至开始向后退,以避免被波及到。
迎面而上的鲜卑士卒显然还不知道这些从风雨之中钻出来的黑影到底都是什么来路,一个个早就杀红了眼睛,尤其是看到王师主动撤退之后,那些鲜卑将校们,更是大喜过望。
就算这五个不明来路的家伙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抵挡得住数百人的疯狂冲击。
因此在他们看来,王师本就已经支撑不住了——鲜卑人接连两次在这个地方起进攻,本就是在把握了王师的换防规律之后,出其不意,打算直接集中兵力突破。
不错,这个地方正是鲜卑人选中的突破口,反倒是其余缺口处的鲜卑士卒,本来就是为了牵制王师,以及迷惑王师,让王师认为鲜卑人还是千篇一律的老打法。
所以按照这个逻辑,王师疲惫不堪之下,准备撤退,是情理之中的。
这些身披重甲的士卒被留下来断后,也是情理之中的。
然而很快,鲜卑将校们就瞪大了眼睛。
“起!”重甲之下,传来第一道声音。
五把沉重的兵刃,同时抡动。
厚重的力道甚至让他们的战靴直接陷入到松软的地面中。
但是这没有什么关系,他们的出现,本就不是为了进攻,让甲士身披重甲起冲锋,简直就是在玩儿命。
甲士的存在,就是为了一夫当关。
“落!”
又是一道声音。
斧子和刀,同时划过。
刺向他们的各种兵刃,出“咔嚓咔嚓”的一连串响声,应声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