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也不瞒着杜英,实话实说:
“这是大娘子专门在家书之中叮嘱妾身的,让妾身抓住机会,就应该提醒公子。”
原来是我家阿元,身在千里之外,也时时惦念着我······
杜英心中一暖,又旋即略带这些不满的嘟囔:
“阿元给我的信里面都不写这些。”
疏雨不由得一笑,贝齿轻露,好似在说,没想到公子也这般情态,就像是嫉妒她能够从谢道韫那里得来独特好处一样。
但疏雨还是赶忙解释道:
“大娘子只是有这种担心而已。
毕竟身在千里之外,总不能知夫君所思所想的所有事。如果夫君信心满满、多有把握,那这种担心也是多余的,没有必要非得跟夫君说。
只有当夫君一样提出来这样问题的时候,妾身再负责随时转达,避免夫君误入歧途。”
杜英微微颔,考虑周全,滴水不漏,这是我家阿元一贯的行事作风。
身在千里之外、凄风苦雨之中,却好像身边就站着阿元,扬了扬书卷,笑盈盈的看着他。
“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下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这一刻,杜英也难免泛起思念之情。
这里是淮北,岁水岸边,不是受降城下、回乐峰前。
可是彼情彼景,又恰似此情此景。
穿越时间、无所谓地点,交融汇聚。
疏雨听到杜英随口吟出来的诗,一时间竟也觉得毫无违和之处,低低叹了一声,正想要劝一下杜英莫要太过思念,却不料杜英已经重新用铿锵的语气下令:
“擂鼓,助威,以破胡人!
全部王师,动总攻,就在此时!”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王师传令兵飞也似的扑向各个方向,而原本已经暂时停下的鼓声,拔地而起,炸响在风雨中。
疏雨原本冒出来的话头顿时止住。
看着杜英的背影,她无声的笑了笑。
第一一三二章一刀破胆慕容虔
眼波流转,在疏雨的眼底,公子虽然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了一丝柔软。
但是在外,在这风霜刀剑之中,他仍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坚韧。
正是这一份从容和坚韧,令人着迷。
因此他的那一丝埋藏在心底的柔软,也让疏雨愿意用一切来守护。
哪怕是生命。
这一次的鼓声,比之前更加厚重,一浪叠加一浪,代表总攻的起。
杜英也不再静静看着变化的战线,他一样翻身上马,扬起手中的横刀,直指向前方:
“淮北之战,是生是死、是成是败,皆在此时,全军随我厮杀,以破贼!”
最后留守在中军的上百王师骑兵也轰然应诺,跟上杜英的身影,只留下一些伤兵勉强支撑着看守那些心思惶惶的鲜卑俘虏。
事到如今,每一个投入战场的士卒,都有可能是压倒鲜卑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杜英也顾不得那些俘虏了,他们愿意跑就跑,随他去吧。
最后的轻骑也投入战场。
随着战马的度提起来,雨水秋风,如刀一样扑面而来。
亲卫骑同时伸手拉下面甲,只留下凛冽的目光,依旧迎着这飒飒秋风。
面甲是个好东西啊······杜英心中如是想到。
而思想转念之间,他已经带着亲卫骑顺着谢奕开辟的道路一路向前狂飙,也不知道卷起来多少积水和泥点,打在道路两侧那些垂头丧气的鲜卑俘虏身上。
轻骑飞进,杜英隐约可以看到谢奕和任渠的将旗,也能够看到那个在渡口处振臂高呼的身影。
单纯的从一名将领所应做的行为上来说,慕容虔显然是合格的。
他已经尽可能的做到了不放弃任何一名士卒,并且几乎一直都身在前线,和士卒们并肩作战。
杜英尊重这样的对手,但不介意送他上路。
鼓声中,王师再一次向前压缩防线。
风雨里,陆唐和杜英从东侧和北侧两个方向,催马凿阵,将鲜卑人本来就已经四处漏风的防线彻底撕开,又有不知道多少鲜卑步卒在四面都是王师、四面都是滚滚鼓声的绝望之中放下手中兵刃,乖乖遵从王师的指挥向东移动,等待落。
慕容虔的身边亲卫,已经和谢奕、任渠战在一起,甚至谢奕都能够寻觅到慕容虔就在附近的身影。
他提着刀,横冲直撞。
慕容虔大概也看到了谢奕的身影,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和谢奕捉对厮杀的勇气和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