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愔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这个侄女。
结果虽然是好的,但是中间的曲折过程,总归引人不快,而这又会不会导致郗道茂对郗家做出决断的几个人怀恨在心,反而成为郗家进入关中核心圈子的阻碍?
毕竟郗昙在信中一提到这个女儿,就含糊其辞,令郗愔也捉摸不透他们父女到底是什么心态了。
“伯父老矣,鬓斑白。”郗道茂打量着也一样许久未见的大伯,叹道。
之前她也住在建康府,和这位外镇的大伯算起来也有几年没见了,但当年的大伯,也是一头黑、对于外镇京口雄心勃勃,想要立下一番不亚于先父的事业。
而如今,怕也被这吹卷不断的江风,吹出了褶皱、吹灭了斗志。
郗愔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廉颇老矣”。
这是真的怀恨在心啊,所以打算直接把我从现在的位置上踢走去养老?
这种暗示人告老还乡的说辞,郗愔在朝堂上也是听得多了。
旁边的谢道韫倒是意识到不对,微笑着说道:
“茂儿妹妹和辅国将军多年未见,有感而也。将军坐镇京口,为国之柱石。
如今正值东南天倾之际,还要得赖将军共扶社稷,可不能轻易言老啊。”
说罢,谢道韫微微扭头,隔着幕篱对着郗道茂眨了眨眼。
这么近的距离上,郗道茂还是能看清谢姊姊动作的,也反应过来,自知失言,却也不敢多说。
既然被大伯误会了,那么自己接下来说的只可能引起他更多的误会,唯有再找时间做解释了。
郗愔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自然,这是自然!”
谢道韫看着他这般态度,在心中不由得一叹。
郗愔素来就是这般逆来顺受的平和心态,以调和顺从为主,缺少雄心和坚韧,所以只适合做属下,却不适合独当一面。
也得亏鲜卑人最终没有选择从京口强渡大江,否则便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大概这就是老天爷对江左黎民的保佑,也是老天爷给了夫君这么一个机会吧。
马蹄声起,有人策马长驱而来。
“参见都督!”亲卫的声音次第响起。
第一二七零章来陪夫君过年
而驭马之人,一直冲到码头上的人群前,方才勒住战马。
骏马长嘶,不等其停稳,杜英矫捷的翻身下马,直跨上码头。
江风呼啸,鼓动着他的赤红色披风,猎猎作响。
而杜英也看到,正前方站着的两名俏丽佳人,一样的江风吹着她们的衣裙,带着的幕篱也被掀起来了一些,露出红润樱唇。
谢道韫和郗道茂挽手站在那里,前者身着青裙,后者身着白裙,外面裹着一层裘衣,压住了随着风就要起飞的裙角,也遮住了衣裙迎着风必然会勾勒出的曼妙身姿,只留给人无限的遐想。
恍如,不,正是一对玉人。
“冷不冷?”杜英问大小老婆。
“夫君来的及时。”谢道韫微笑道。
“走,上车。”杜英旁若无人的直接上去牵住谢道韫和郗道茂的手,“两位夫人远来辛苦了。”
“公子,公子!”
还不等杜英拉着老婆们要走,一道身影就撞入他的怀中。
“归雁也来了呀。”杜英松开手,熟稔的揉着她的小脑袋。
“别揉了,再揉就不长了。”归雁气鼓鼓的说道。
杜英的目光则越过谢道韫,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一对姊妹花。
桃叶和桃根也来了。
桃叶是跟着郗道茂留在许昌的,显然谢道韫南下把她们两个都带上了。
不过两个小丫头还小,和杜英也没有那么亲密,此时只是躬身行礼。
“怎么把一家子人都带来了?”杜英收回目光。
谢道韫柔声道:
“年关将近,来陪夫君过年。”
杜英一怔,旋即露出惭愧之色。
当时说要过年回家的的确是自己。
在信中信誓旦旦的向阿元保证。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淮东战局竟然会最终转变成这般模样,甚至杜英都从许昌跑到了京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