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吧。”
不然这大晋的朝堂就要变成杜家的三家外戚的斗争了。
想一想就觉得怪异。
雪越下越大。
可是两个人都没有着急走入亭子。
恰恰相反,他们站在台阶上,回头看向北方。
风吹竹叶沙沙、雪落纷纷。
“杜仲渊明明下场了,让余觉得,在暗中窥伺的那只恶兽终于露出了爪牙。”风雪中,郗喃喃说道,“只要他出手了,等待他的,就会是三方合力捕杀。
毕竟现在的关中,横跨东南和西北,不知不觉已经是最强大的势力了,我们联手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是现在,余又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安石公,可否为余解惑?”
“杜仲渊把我们变得不像是对手了。”谢安叹道,“或者说······不能成为原来那种意义的对手了。
既然不能恩断义绝、无法割席断义,那么又如何能说是对手呢,顶多······”
谢安大概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描述这种怪异的感觉和同样怪异的各方关系,唯有以一声长叹结尾。
“是啊,为何一切都不如我们所料呢?”郗轻声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杜仲渊。”
“好了,想那么多没有用。”谢安突然笑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吧,嘉宾来此的愿望也已经实现了,接下来该我们携手了。”
第一三三一章东山与北固的雪
谢安更显豁达的心态,让郗也是一笑:
“是余着相了。如安石公所言,不管是否如我们所料,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说不定会得到更好的结果呢。”
谢安亦然大笑:
“人生在世,若是没有一个能感到棘手、不好对付的对手,又如何说的过去?
之前余还以为这对手会是大司马、会是会稽王,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杜仲渊,而大司马和会稽王反倒是站在了余这边。
造化弄人、世事无常,可又充满精彩,可不就是如此么?”
郗配合着笑了笑,但是心中却有隐隐的担忧。
对于杜仲渊来说,其实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在京口作壁上观,让大司马和谢安以及会稽王在建康府决出胜负,然后再下场摘桃子。
这是明谋,郗也阻挡不了,大概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煽动王谢世家和会稽王之间的仇恨,让他们两边斗一个两败俱伤,这样大司马就能够从中获利且尽可能的保留实力,以应对杜英的挑战。
天下大势,本就不可能如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么简单,多的是回转反杀的机会,就要看前面已经成为猎物的那个人有没有这个本事、又是不是已经最好了准备。
所以郗来到了东山,主要目的也是想要寻机唆使和挑拨王谢世家和会稽王之间的矛盾冲突。
然而现在却得到了一个浑然不同的结果,让他总有一种局势开始偏离自己的设想、不在掌控之中的感觉。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眼前的谢安,看上去信心满满。
远在京口的杜仲渊,看上去已经身入局中、无从脱身。
而此时在建康府的司马昱,更是好像根本没得选。
摆在桓温面前的局面,的确已经是不算很好,却也绝对算不上坏了,但是郗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以言表。
“建康府经此一战,百废待兴,届时应当如何恢复昔日秦淮之繁荣,尚且还是一个摆在你我面前共同的难题。”谢安微笑着说道,“不如先来商议此事?”
郗虽然有一种在被谢安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但身在东山,对面的谢安笑的也很“和煦”,他也一样没得选,只能先听一听谢安有什么高见了。
“恭敬不如从命。”郗回答。
他们继续向上走去,撑起了油纸伞,听雪打在伞上的声音。
而在他们的身后,满天飞雪,笼罩的不只是小小的东山,还有偌大的建康府、偌大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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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口,北固山。
多少英雄过此,匆匆。
既然人在京口,那么总是要登一下北固山,自北固亭上看一看这浩渺大江的,就像是无数前人已经做了的,以及无数后来人要做的那样。
杜英也是个俗人,不能免俗。
即使是天空中飘着雪,也没有能够阻挡杜英的雅兴。
他撑着伞,拾阶而上。
左手抓伞,撑在身前,而右手则揽着新安公主的肩头,将她直接裹在自己的怀里。
江南的姑娘,自然是怕冷的。
杜英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揽着自家殿下也可谓是轻车熟路。
新安公主的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山上的丝丝寒意,还是因为近在咫尺的胸膛坚硬而温暖,给她前所未有的羞涩和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