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谢家、郗家和司马氏作为三方外戚,在杜英有意让女子也担任要职的背景下,理应联手,而不是敌对,这样才能够推动自家的女儿在关中身担重任,进而带着娘家也水涨船高。
花花轿子众人抬,若是外戚不努力,杜英也独木难支,如何能送她们上位?
对此,司马昱佯装愤怒:
“重熙,你现在好歹还是大晋的侍中,是不是想的有点儿远?”
都已经扯到改朝换代之后外戚如何联手的事上去了,这是一点儿都没有把司马昱这个本朝摄政会稽王放在眼里啊。
郗昙没好气的说道:
“那大王有本事让谯王回来。”
司马昱自失的一笑,自己刻意纵容的后手,自然也瞒不过郗昙。
他没有再和郗昙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选择回答了郗昙一开始的问题:
“就算是只剩下了一个江左,还是要和杜仲渊斗一斗的,若是直接就选择投降,岂不是太没有骨气了?”
顿了一下,司马昱掰起手指头说道:
“自高祖开基业之后,典午各代,几乎都身背骂名,或是欺负主少国疑、孤儿寡母,或是重用世家而轻万民,或是直接导致永嘉之乱而天下纷争、胡人四起······
自南渡之后,王敦之乱、苏峻之乱、桓温提兵上建康,再加上不久前的建康之乱,不管这背后是谁在驱使,又各有什么苦衷,终归是我典午氏对不住天下万民······
眼见得这高楼岌岌可危了,总要有人为之殉葬吧?
也算是告诉天下,典午氏这么多代人,把祖宗江山丢的七七八八,把原来的盛世弄得七零八落,把先秦两汉的威望败坏的一干二净,但是临到最后,还是典午氏子弟愿意战死的,愿意殉了这国的······”
伸手指了指自己,司马昱淡淡说道:
“别人的骨头硬不硬,本王不知道。但是本王站的久了,可能面对新的皇帝,跪不下去。”
看着司马昱的豪言壮语,郗昙没有说话,反而目光越过了他,看向陆唐。
陆唐报以古怪的笑容。
“你不信?”司马昱有些奇怪。
郗昙摇了摇头:
“大王说的,余信了。”
第一四一六章把腿打折就好了
陈留郡,酸枣。
杜英将新安公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好,低下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睡一会儿吧。”
新安公主却握住了他的手,喃喃说道:
“阿爹······阿爹说他不想跪。”
“到时候把他的腿打折了,就跪下了。”杜英冷笑道,“放心。”
“疼么?”新安公主柔柔问道。
“他骨头硬,不怕疼。”杜英回答。
“那就好······”她的低语呢喃,声音已经微不可闻。
“所以下一次可不能偷偷藏起来了。”杜英握紧了她的手,这一次是因为六扇门早就已经探听到了司马昱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透露出来的风声,所以杜英一点儿也不慌,但是谁知道下次呢?
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好像闯祸了的新安公主,在被褥之中缩了缩,也不知道这一次夫君会怎么惩罚她。
“睡吧。”杜英轻轻拍了拍被褥下蠕动的小奶猫。
新安公主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
就这?
杜英挑了挑眉,怎么觉得这不经意间瞥过来的目光之中还带着几分不满的意味?
他轻轻咳嗽一声:
“等余处理完公务再来收拾你。”
新安公主这才低低应了一声,大概是真的哭累了,再加上之前就一直把这件事压在心底,也不知道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此时积压的疲惫一并得到释放,很快就沉沉睡去。
这是觉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属性?
杜英无奈的注视着烛火下她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方才抽出手,起身。
当他走回议事堂的时候,在座的不只是袁宏,还有从陈留赶过来的权翼。
权翼是为了汇报济水战线的部署而来。
杜英和权翼并没有见过几面,基本上处于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的状态,且权翼本身是羌人那边的汉人谋士投降过来的,这也让他在面对杜英的时候更多几分谦恭,正襟危坐,见到杜英进来,拱手见礼。
相比之下,旁边大大咧咧坐着的袁宏,随意的拱了拱手,焕然没有恪守礼数的意思,甚至他的嘴里还叼着一支炭笔,同时念念有词,看那嘴唇一张一合的,都让人没来由的担心那支笔会不会掉下来。
杜英对此见怪不怪了,只要肯干活,讲不讲礼数其实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