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队伍早就已经打散,多半都是在按照王师的战场规章,就近寻找官衔大的,而各级校尉和仗主,也是抓起来身边有的兵马指挥作战,谁还顾得上什么建制?
戴逯此时点了李广宗的将,意思自然很明显。
李广宗没有丝毫的犹豫,招呼麾下,且战且退,顶在了中军的前面。而他部下空出来的空隙,立刻被戴逯亲自带着亲卫顶上。
鲜卑人也察觉到了此地换防露出来的缺漏,拼命催马向这里进攻。
不过戴逯作为江左也排的上号的猛将,哪里是好惹的?
当即抓起来一把陌刀,刀锋挥舞,大开大合,鲜卑骑兵一时竟也都不敢贸然向前挑衅。
戴逯的悍勇,为李广宗冲到王猛望楼下争取了时间。
李广宗对着望楼上那道屹立的身影一拱手:
“此地凶险,请刺史撤离!”
这一下,参谋们也都按捺不住了,一左一右夹住王猛:
“请刺史撤离!”
王猛却一摆手,笑道:
“不着急了,已经到了。”
众人皆是诧异,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
一朵黑云,从地平线上升起,飞掠来。
疾行如风,转瞬即至!
是王师骑兵!
参谋们登时露出惊喜的神色。
他们以为王师骑兵应该还在南岸或者邺城,这是为了防范慕容垂的需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等等······
“第三套方案是什么来着?!”参谋们霍然想起来方才王猛曾经下达的命令。
忙得团团转的他们,都没有顾上这件事。
好像,好像是调动骑兵,从滏水上游渡河,迂回包抄吧?
“但是这不是因为很有可能会被鲜卑人察觉,反倒击我半渡,而被否决了么?!”一名参谋忍不住惊呼道。
旋即又有人说:
“是啊,鲜卑人又怎么可能不广布斥候······等等!”
他们都反应过来,看向王猛,先是惊讶,后是释然。
鲜卑人的确有可能会打的谨慎一些,毕竟这里是王猛选择的战场,又布下了前军背水、后军驻扎南岸以隔岸观火的奇怪阵势。
但是当王猛自己露出破绽,还是那种看上去合情合理的破绽时;当王猛自己作为诱饵,就真真切切的杵在这里时;当王师也真的开始组织撤退时,慕容德显然已经无法抵挡这种诱惑。
他选择了全军压上,连自己的中军亲卫都在冲锋的路上。
自然在外围游走的骑兵也都被收拢起来。
慕容德在向着王猛望楼的方向突击,王猛甚至还能够猜测到,慕容德已经下令:
“全军突击,直奔王猛那座楼!”
所以在这混乱战场的外围,并没有多少鲜卑骑兵巡弋了,不过这些充当哨戒的骑兵,还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他们三五成群,向着王师骑兵动悍勇的反扑。
就像是飞蛾扑火,短暂的燃烧之后,便化为灰烬了。
灰烬消散,现在,鲜卑人的侧翼,鲜卑人的后方,空空如也!
细雨后的冀州原野,被润湿的表面泥土又被马蹄刨开,露出坚硬的地面。
从王师骑兵所在的方位一直到王师军阵,已然是一片坦途。
王师骑兵在向前狂奔,并且在狂奔的时候,还如同苍鹰张开双翅一样向两侧张开。
在骑兵的中间,有百余骑移动的比两翼的轻骑慢了很多,可是他们的身形也要大了足足一圈,赤旗玄甲,以一种缓慢、却无可抵挡的气势,直直的撞向鲜卑骑兵的侧后!
“杀!”邓羌身先士卒,手中的马槊是夺命的长枪。
“杀!”甲骑“劈波斩浪”,不过这组成浪花的是鲜卑人的血肉。
“杀!”王师骑兵以一种神兵天降的姿态,肆意的冲撞、屠戮,用自己的高头大马碾压过鲜卑军阵。
慕容德显然已经察觉到了整个战局正在这一瞬间不可挽回的向自己失败的方向倾斜。
鲜卑骑兵在甲骑登场的一刹那,就已经开始崩溃。
雄壮的甲骑,在疯狂的突进,他们蛮横的撞开任何想要挡路或者意图用刀剑在他们那厚重的甲胄上添出来任何一点儿刻痕的人,他们甚至不想挥动手中的兵刃,就这样向前冲撞,一往无前的冲撞。
而这显然是能够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不费吹灰之力,就直接抵达望楼之下的最好选择。
慕容德看着人仰马翻的场面,瞠目欲裂,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手中的刀向前挥动:
“杀王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