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所求的不过是酒色财权,当一个人对于至高无上的位置无所求,却又在坚定的向那个方向前进的话,那其所图只可能更大。
尤其是周抚能够感受的出来,杜英并不是一个虚伪的人,若他虚伪的话,也不可能让关中在短短几年内就迸出如今的生机,也不可能让那么多天下勇将名士甘心为之驱策。
甚至这应该是天下数一数二实干的人,所以他之前才会说,能不能坐的上去、能不能做好,不看怎么说而看怎么做,而看有没有胆量去做。
用余光慎重的打量着杜英,周抚现自己根本看不透这个年轻人。
杜英则自顾自的说道:
“刺史且放心,天下,终究会是和平的天下,至于一个安稳没有战乱的天下,又将会通过什么方式运作,余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在一步步推动之。
至少这天下,不会是一两个人的天下,因为那样的天下,不过是篱笆圈起来的畜栏罢了。
余想要把这天下,变成天下人的天下,没有谁能够凌驾于这天下人之上,天下人皆能决定,这天下之所向。”
周抚震惊的看着杜英,他这是连皇帝都不打算保留了?
这,这······
杜英笑道:
“刺史是不是想说祖宗之法不可变?”
周抚讷讷颔,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为将为官这么多年,可是现在好像跟不上也理解不了这年轻人的想法了。
杜英接着说道:
“祖宗之法,千百年传承下来,自然也有其道理,所以余也不会说什么‘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恪守祖宗之法不可取,但祖宗之法现在也被证明至少是有弊端的,所以在这其上,余会多加改变,无论是想要走哪条路的人,或许都能够在关中这条路上看到他们的所思所想变为现实。
世间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只要有一些正在实现,也算是实现了一些梦想,不是么?”
周抚陷入沉思。
乱世之中的人们,本来就不会倾向于极端,走向极端的要么已经疯狂,要么已经灭亡,剩下的人们,既追求着改变,又期望自己方才稳定下来的小生活不要被滚滚浪潮所吞噬,所以他们往往并不追求完美,只期望能够有一个改变了不多、更加舒适的生活。
“这或许可以称之为改革,但大概还算不上革命。”杜英缓缓说道,他似是自嘲般的补充,“大概用‘改良’来称呼更加贴切。至少一切在变好嘛!”
周抚此时也开口:
“这世道,不再变坏就已令人心满意足了,能够变好,岂不是更好?”
杜英大笑:
“是也,是也!”
第一六二九章毛穆之的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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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杜英策马向前,高声喊道:
“刺史,可敢比一比脚力?”
周抚看着飞出几步,又勒马回望,雄踞在马背上英姿勃的杜英,此时的他,浑然忘了自己方才正在和杜英讨论什么。
儿女,父母,天下······
这些都太过沉重,挂在肩上、压在心头,总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着眼前少年纵马、肆意逍遥,已经在红尘之中摸爬滚打太多年的周抚,霎时间亦然有少年豪气从胸中油然而起:
“好叫郡公知道,淮南儿郎,一样可纵马!”
说罢,他也催马上前,毫不客气的越过杜英。
不只是有豪气,甚至还会纨绔之间的耍赖。
杜英笑骂一声,追了上去。
“这······”两人绝尘而去,两队护卫骑兵也匆忙跟上,只留下身后大队官吏、士卒们在滚滚尘烟中面面相觑。
两个主帅,就这么一溜烟儿跑了?
“还愣着作甚,入城!”新安公主对于自家夫君的孟浪行为也无计可施,没好气的代为令。
长公主殿下,的确是杜英手上握着的傀儡不假。
但是,她的另一层身份——都督府秘书监主事、女官主事,可是有资格代替都督号施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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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绵竹关之后,继续向南前往成都,一路上已经很少有险要关隘,沿途的州府城镇在接到了周抚的命令之后,也都已经准备好了财货食物,组织百姓犒劳王师,好不热闹。
通过这种方式,周抚也在展示自己对于成都府周围郡县的绝对控制权。
出了绵竹关,益州刺史府的确是谁都管不了,但是至少在绵竹关内,周抚还是说一不二的。
这种展示,自然而然也是为了帮助周抚在之后和杜英正是谈条件的时候有更多的筹码。
不错,虽然杜英已经进入绵竹关,双方也已经互相试探了底线,心中多少有数,但到现在都督府这边还没有明确的表示如何安置周抚以及刺史府上下一众官吏,实现对刺史府的和平接收和兼并。
在诸如绵竹关等已为都督府实际掌控的州郡,则是仍然以本地原有官吏为主,以派驻的都督府官吏为辅,以暂时维持地方稳定为要目的。
周抚现在也已经向都督府移交了绵竹关和雒城等地的关防,其麾下军队已经集中向成都,准备接受都督府的改编,所以关中军队实际掌控自绵竹关一直到成都的各处城池村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