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亲自带队前来抓舌头,就是因为桓豁的一连串举动都显得反常,按理说兵力不算劣势的桓豁不应该这样谨慎和慢吞吞的。
再结合桓豁在淮东时的表现,苻黄眉大概揣测,桓豁有可能已经意识到南下的是河洛军的主力,所以其开始一如既往地行事谨慎,并且也亲自前来探查和抓舌头,想要弄清楚敌军的虚实。
既然如此,苻黄眉更是不能暴露出来自己的河洛军其实不满编的情况,那样会让淮西军被压抑的杀意和报仇之心一下子膨胀起来,士气大振的淮西军,关中王师不一定能够挡得住。
进攻,唯有持续不断的进攻,继续营造河洛军强悍的表象。
甚至还可以给桓豁造成一些错觉,以让桓豁自己暴露出破绽。
一时间,随着山上令旗变动,关中骑兵率先起进攻,甲骑和甲士互为犄角,向淮西军的防线推动。
淮西军这边立刻出现了骚动,他们急匆匆赶来增援,自然没有携带塞门刀车,甚至大的盾牌都没有携带几面,至于拒马和鹿砦之类的更是欠奉。
看着那手持巨斧和陌刀的甲士,还有通体包裹在甲衣之中,人马如同一座铁塔的甲骑,士卒们自然不可能不畏惧。
在甲骑的后面,还有陌刀队跟随行动,一排排还指着天穹的陌刀,一旦落下,便是血雨腥风。
淮西的士卒们也不止一次在关中的报纸上看到这些关中王师赖以征战天下的核心武力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无人能挡的报道,长期的宣传带来的潜移默化的影响,自然而然的会让淮西士卒们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随着淮西弓弩手这边放出的箭矢被甲士们从容挡住,甚至他们根本就没有刻意去阻挡,箭矢刺在甲胄上,甚至都不能穿透,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甲士已经浑如刺猬一般,但依旧大踏步的向前。
这番景象,映入淮西士卒的眼帘,自然是无比的恐惧,而被关中将士们看在眼中,自然是兴高采烈,血直冲上头:
“威武!”
“威武!威武!”
关中士卒的呼喝声很快就整齐划一,回荡在山谷里。
而不远处淮西军的营垒升起的滚滚浓烟也似乎在和他们的喊声交相辉映着。
淮西军阵脚大乱,终于在甲骑开始冲阵之前,掉头转身、徐徐后退。
不错,桓豁还是抢在军中彻底混乱之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再从此处死守,已经毫无意义,桓豁愿意,麾下的士卒们还不愿意呢。
反倒是说不定可以利用这段距离消耗一下关中甲骑和甲士的体力。
不过并未能如愿,甲骑和甲士们也直接没入军中,显然卸甲休息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队轻步卒,快推进,轻而易举的占据了山脚下方才淮西军列阵的地方。
这也让桓豁不得不从山上撤退。
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正在另一侧山谷中快前行的自家迂回兵马,此战之成败,就在他们了:
“走,回营寨,务必要守住辎重粮草。”
但桓豁没有料到的是,关中王师并没有急匆匆的接着对淮西军的东侧营寨起进攻,哪怕是此时淮西军的撤退都看上去颇为狼狈、满是破绽。
他们绕过山,直接追向另一条山谷中迂回的敌军。
桓豁此时刚刚到营寨门口,惊讶的回头看到这一幕,旋即冷笑道:
“现在才意识到,太晚了!”
“轰!”闷响突然在不远处传来,紧接着气浪翻飞、砂石狂舞,几名亲卫直接把桓豁扑倒在地。
第一七六三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短暂的沉寂之后。
“什么情况!”桓豁震惊的喊道。
“霹雳车,是西侧营寨的霹雳车!”
“关中人在用我们的霹雳车打我们!”
又接着是一连串的闷响,被压在下面的桓豁默然无语。
早知道不把那么多霹雳车放在西边了。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关中王师已经绕过了山,直接扑向山谷中迂回的淮西军,而山坡上原本正打算从侧翼对关中王师起进攻的淮西军,被霹雳车这么一掺和,已经完全散开,就连桓豁自己都被亲卫强拉硬拽到一块石头后面躲避。
一面面盾牌架设在桓豁的头顶上,只听到飞沙走石“噼里啪啦”的声响,伴随着尘土不断从盾牌缝隙之中弥散进来,咳嗽声不断。
哪里还能看得清、顾得上山下的情况?
很快,淮西军两个营寨的霹雳车调转方向、起反攻,总算是压制住了西边营寨的“自家”霹雳车。
桓豁一听外面的声音渐渐只剩下自家霹雳车开火的咆哮声,当即一把推开盾牌,向山下望去。
有山丘的阻挡,看不清山谷之中的战况,只见得旗帜翻飞,双方显然已经陷入恶战。
分明是淮西军迂回在前,关中王师包抄在后,怎么还能在山谷之中打起来?
桓豁皱了皱眉,很快就明白过来,原来苻黄眉本人也下了山,看来是亲自带着一队精锐堵住了山谷的出口,如此一来······
“不好!”桓豁晕晕沉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这就意味着自己的兵马被关中王师堵在山谷里,进退两难了。
虽然自己派出的是中军和右翼,足足上万兵马,但是也架不住这山谷狭窄,队形如何能完全展开?
且关中王师也并没有全部从山坡上冲下去,犹然还有大量的弓弩手正频频箭,从山坡上都能够用肉眼看见那黑色如蜂潮一样的箭雨,山谷之中的淮西军处境可想而知。
“支援!”桓豁心急如焚,已经喑哑的声音回荡在山坡上,山坡上的很多淮西军士卒还在刚才劈头盖脸的砸击下浑浑噩噩,只看到主帅在摆着手臂喊些什么,根本回不过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