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鲜卑人本来就组织相对散漫,再加上狠勇好斗,一时间被凉州骑兵打出脾气来了,早就把自己原本的任务抛之脑后,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让朱序从容的展开阵列,大军向着慕容德的营寨压进。
而大队的关中王师,也借助朱序的掩护,陆续渡过滏水。
这一下,不需要骑兵的试探,慕容德就已经知道,王猛是要直接起进攻了。
数百名关中士卒在战场的左右两侧开始挖土砌筑高台,也不知道是作为指挥之用,还是安置关中那神奇的远程火器,毕竟慕容德的营寨之中是有投石机和床弩的,而关中的庞大霹雳车一时半会儿想要运送到河对岸来,没有那么容易。
因此关中的确需要优先保证高射程的武器能够架设起来、为进攻的士卒提供掩护。
上一次滏水之战,慕容德作为直接参与者,虽然没有直接体会到火炮的强悍——火炮基本都被用来打击水上的世家船只了——但战后总结的时候,根据亲历者的描述,慕容德也是知道这东西的威力。
后来双方隔着滏水对峙,朱序倒是没有再把火炮抬出来,但慕容德时刻都没有放松警惕,此时见到关中砌筑高台的行为,慕容德当机立断,让慕舆根率领五千兵马出营,强攻此处侧翼。
几乎是在慕舆根从营寨侧后方冲出,兜了一个进入战场的同一时间,前方列阵的朱序所部,缓缓让出几条道路。
黢黑的炮管直愣愣的对着前方的营垒。
都督府对于火炮的打造可是一刻都没有停歇,尤其是随着巴蜀方向战事平稳——新打造的火炮想要跋山涉水运送到巴郡以加强巴蜀水师,也着实路途遥远、心有余而力不足——新打造的火炮基本上都用来加强河洛和河北的防务了。
之前洛阳之战中,因为洛阳城本身随时都有可能失守,到时候沉重的火炮反而会成为大军的累赘,偏生关中都督府又不可能舍弃这铁疙瘩。
所以杜英索性把火炮摆在了邙山和龙门这洛阳城南北两侧的险要之处,也是真正汇聚着关中新政改革新建之精华所在,用来保护工坊和学院,但事实上桓温并没有对这些地方起进攻,火炮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后来这些火炮次第被送往河北,再加之之前就加强给河北的火炮,以至于现在朱序直接掏出来了六门火炮,对着营寨劈头盖脸的炮击。
之前河北军中只有一门火炮,且是在滏水之战中露面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被拉出来刷存在感,这就导致鲜卑这边对于火炮的了解非常少。
抢占高处、打造炮台,固然是扩大射界的方法,但是直接拉近距离,骑脸射击,何尝不是火炮的使用方法之一?
当关中王师撤去炮车上的伪装,露出来火炮狰狞姿态的时候,营垒墙上的鲜卑士卒们登时慌乱。
随着令旗舞动,火炮震颤,烟尘骤起,轰鸣声在前方营垒中响起,鲜卑士卒的惨叫声随之而起。
六门火炮,三炮弹直接砸在了寨墙墙垛上,凿出了三个大洞,而还有三炮弹则越过寨墙,砸入了营寨里。
接着,不等鲜卑士卒回过神来,又是一轮齐射,这一次,所有的炮弹都准确的砸中了寨墙。
营寨中,望楼上的慕容德,已经脸色大变。
并不是因为寨墙都快被砸垮了,而是敌军直接亮出来了火炮、抵近射击,那就说明其在两翼堆砌高台的行为,只是想要引诱慕容德分兵而已。
但慕舆根的五千兵马已经杀了上去,此时召回来也来不及了,慕容德只能下令营寨中的剩余士卒,准备列队、出寨。
火炮一轮一轮的轰鸣,寨墙终于不堪重负,在慕容德转身下令的时候哗啦啦的垮塌下来,而好巧不巧,一炮弹擦着寨墙而过,直接砸中了寨墙后面还有一段距离的望楼!
寨墙是夯土的,尚且能够对呼啸的炮弹起到阻碍和阻挡的作用,可是望楼只是木头搭就的,炮弹撞在了望楼的二层,接连撞断了几根柱子,又从望楼的另外一侧飞了出去。
卷起的滚滚气浪,直接让望楼摇摇晃晃,几乎直接就要垮塌!
周围的士卒们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主帅还在上面!
又是一炮弹,再一次砸中了望楼。
整个望楼直接散架。
“出战!”这是正在下楼楼梯上的慕容德,直接扒着窗口,对外吼出的最后一道声音。
更多的炮弹,越过营垒,砸向营寨,快拆迁着投石机和其余望楼。
慕容德所在的望楼最先被拆掉,既是因为他倒霉,也是这种无差别快拆迁之下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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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舆根率领五千兵马直冲过来,高台下,平松丢了手中的铁锹,面露凝重之色。
在两翼堆砌高台,的确是为了诱敌,使敌军分兵,从而让朱序有底气能够保护怼脸射击的火炮之周全。
但是敌军杀过来,这两翼也还是要守住的,否则两翼崩摧,前锋就算是握着六门火炮,又能如何?
难道还要让火炮调转方向?
同一时间,王猛已经带着中军、亲随尽数赶到了慕舆根起进攻的方向。
第一八二二章歪打正着
而原本奉命修筑高台的平松,此时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直面慕舆根的前锋。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王猛对身边的王坦之说道。
原本还想着让平松作为第二梯队上阵。
毕竟王猛也不能确定平松到底能不能狠下心来对鲜卑同族出手,还是要提防一手的,等前面局势稳定,让平松冲上去收人头,如此情势推动下,平松不上也得上,这投名状一交,他就和外面的那些鲜卑人划清界限了,王猛也就放心了。
可是现在······
王猛只是让平松负责一边的高台修筑,没有想到慕容德的反击竟然来的这么快,而且上来就是五千兵马,同时还只进攻一边,这就导致王猛原本准备好的阻截兵马分散在两侧、来不及汇集,即使是现在王猛带着一切可用之兵都赶来增援,也不足以抵挡敌军五千人的冲锋。
平松麾下陆陆续续编进来的千余降兵当其冲,王猛不得不用。
王坦之一样神情凝重,闻言苦笑道:
“现在也就只有真的对这位鲜卑降将寄以厚望了。”
连你王景略都解决不了的难题,难不成还指望着我王文度能想出来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