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终于能动了。
也许是过于生气了。
晏长翎得以一步步朝地上的女人走去。
“去叫军医。”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冷静吩咐。
杨军师不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擦拭眼角,过去喊人。
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倒不如眼不见心不悲。
打仗本来就常常死人。
只是恰好自己重点关注的孩子死了。才会触景伤情。
瘦猴看着逐渐接近的身影,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可仍旧哭得抽断气:“老大,老大她,昨晚还想着你。”
“我知道她违背军令给您带来极大的困扰,可她到昨晚赴死之际,还在想着你。”
他怕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因为老大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必须替她说出口。
“老大打仗不止是为了你,她很清楚这个世道要是一天不平安,大家都活得胆战心惊,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打仗。”
“倒不如在合适的良机主动出击,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谁都可以说老大擅作主张,可您绝对不可以说!”
瘦猴眼角几乎欲裂,情绪激烈怒吼着告诉晏长翎:“因为老大喜欢您。”
“喜欢的人如果都在骂她,那她在九泉之下,才是真的永不安生!”
“晏小姐,你听到了吗!”
“我老大喜欢你,她特别喜欢你。不是朋友那种喜欢,她是真心仰慕你的!”
回答他的则是晏长翎已经蹲下身,双手毫不犹豫捞起地上那双满目疮痍的手,未干湿润的鲜血刺鼻的味道,无一在提醒着,眼前的人这几天受了多少伤,从未包扎过。就这么干放着。
旧伤覆新伤,没喊过疼,也不知疼。
已经能想象到她,不停喊着前进,攻入敌人内部,以不破而破立。
晏长翎垂下眼睫,再缓缓伸出指尖,擦拭着她脸上的鲜血,姜宝意就好像只是睡着一样,困得不行,才短暂眯一下。
也许明天就会生龙活虎围着她喊:‘晏小姐,近日可好?’
‘我是说你还好吗?’
从前的一切历历在目,晏长翎屈下腿,跪在地上,神色有几分恍惚,喃着声音道:“我知道。早就知道了。”
“她的手好冷。”晏长翎忍不住将姜宝意的手轻轻往怀里送,再重重捂住。
最后搓一搓,兴许就暖了。
晏长翎什么也不说只是收回手,不断给姜宝意搓着双手。
瘦猴竖目,此刻才意识到,他错怪晏小姐了。
她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
她只是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罢了。
更不能接受老大的结局。
也许老大就该意气风继续活着,继续狂到没边,让别人对她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至少这样的老大还活着。
瘦猴又陷入痛苦之中,低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