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说以杀戮征服,终究会有反噬。」
这话依旧没错。
嘉靖帝微微点头,指指里面,黄锦低声道:「为裕王殿下授课的是翰林院侍读周夏。」
「周先生一番言论,我觉着没错。」
这就认输了?
嘉靖帝本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否则也不会顶着巨大的压力和群臣丶和天下士大夫们争斗了数十年。
果然是那个木讷胆小的老三啊!
嘉靖帝微微摇头,准备回去。
「殿下知晓就好,礼,于个人而言是存身之基,治家之道。于国而言,便是利国之道,治国之道,不可不查。往后殿下当学会甄别才是。」
胜券在握后,周夏最后难免夹带私货,让裕王莫要什麽都听蒋庆之的。
这是要和庆之那个瓜娃子隔空交战?
嘉靖帝脚步一滞,转念一想,觉得没必要干涉。
「可我有个看法。」
「殿下只管说。」周夏轻松的道。
「先生说了许多关乎于礼的言论,可却忘了一件事。」
「何事?」
「俺答是何人?俺答部是何人?」
「异族!」
「大明的礼,当施于何人?」
少年的声音铿锵,而周夏却愣住了。
嘉靖帝止步。
侧耳。
「我以为大明的礼当施于内,施于百姓,施于甘愿臣服丶认同大明之人。」
嘉靖帝微微蹙眉,觉得这番言论没错,但总觉得有些不妥之处。
那麽,大明之外呢?
「那大明之外呢?」周夏反问。
「大明之外,那些异族可曾缴纳赋税?」
少年的声音愈发激昂,「那些异族可曾为大明而战?未曾!」
嘉靖帝突然一怔。
「那麽,大明的礼,凭何施于他们?」
周夏语塞,半晌说道:「以礼为先,可服人,再缓缓图之。」
裕王一笑,有些血丝的眼中多了欢喜之色。他彻底把表叔的那番话融会贯通了,只觉得眼前一亮。
「那些异族冲进中原烧杀抢掠,他们杀人放火,他们无恶不作。无数年来便是如此轮回往复。可曾有异族学会了以礼相待我中原?」
「没有。他们依旧一次次用马蹄,用屠刀,用杀戮来征服中原。那麽对付这等凶残的对手,我们为何要与他们说什麽礼呢?为何要用礼来善待他们?」
「那殿下以为当用什麽?」周夏的声音中带着火气,他被裕王一番输出直接干懵了,此刻满脑子都是蒋庆之那笑眯眯的模样。
不能输!
他此刻不是一个人,背后还有徐阶。
嘉靖帝眯着眼,仿佛在等待着什麽。
里面停顿了一瞬,然后,那声音激越的让人脑海中不禁浮现了一幅画面。
身材瘦削的少年皇子昂首站着,铿锵有力的说:
「内外六夷,敢称兵杖者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