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应声。
「可大明为何没钱?」蒋庆之就像是一个庖丁,从容解剖着这个问题,「钱从何处来?从田地中来,从人口中来,从商税中来。可大明的田地一半被兼并,人口被收纳了多少,在座的可知晓?我敢说,最少上千万人!」
蒋庆之觉得自己是往少了说,「也就是说,大明有一半赋税被那些人给收入囊中。有上千万人口成为那些人的奴隶。」
「再有便是商税……」
「长威伯,那是与民争利!」有人喊道。
蒋庆之冷笑,拿出药烟叼着,孙重楼赶紧过来给他点燃,「少爷威武!」
蒋庆之吸了一口药烟,「与民争利?那些民乃何人?京师士大夫七成以上经商,天下士大夫我敢说不会低于这个数。
你等口中的民便是自己吧?朝中要收商税,你等便如同被剥了一层皮。可谁想过朝中无钱的后果?」
他用夹着药烟的手指指这些人,「自家吃的脑满肠肥,却坐视朝中窘迫。这便是先贤教授你等的学问?你等的书读到哪去了?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狗贼,你骂谁呢?」有人面红耳赤的站起来。
「住口!」
马骞喝住此人,看着梁述,摇头叹道:「梁公,你……哎!」
梁述深深一礼,「老夫……愧煞!」
他低着头,以袖遮面,竟然踉踉跄跄的走了。
这才开场不到半个时辰啊!
对方大将竟然被蒋庆之干掉一个。
成国公夫人说道:「庆之果然了得。」
李恬矜持的道:「只是寻常罢了。」
「你那眼角都压不住的欢喜。」成国公夫人取笑道。
这时马骞站了起来,淡淡的道:「长威伯可要去老夫家中看看?」
蒋庆之还真令人去查过了,此君竟然真的是两袖清风。
马骞乾咳一声,「老夫以为,大明的问题不少,不过要想解决之,必先从庙堂着手。」
蒋庆之用微观来抢夺主动权,马骞便针锋相对,把局面拉回宏观。
李昌轻声道:「马老果然了得!」
陈彬看着蒋庆之,恨不能他此刻颜面扫地,声名狼藉,如此蒋庆之哪还有脸整顿什麽京卫。
蒋庆之吸了一口药烟,乾咳一声。
「庙堂可能解决土地兼并?可能解决吞并人口?」
马骞含笑道:「从上至下总是更为犀利,上不变,下面再如何折腾也只是小打小闹不是。」
蒋庆之微笑起来,落在众人眼中便是缓和气氛之意。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有人喝茶,有人吃点心,有人拿出扇子扇风,抱怨这天闷热,是否要下雨……
长乐发现道爷闭上了眼睛,右手却紧紧握着扇柄,「爹,你……」
道爷摇头道:「那些年啊!」
什麽那些年?
长乐不解,就见蒋庆之叹息,「那麽我想问问,当年陛下登基后,曾踌躇满志发动变革,是谁在阻挠陛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
马骞也是如此,他甚至看了道爷一眼。
道爷轻声道:「是谁?」
杨廷和,张太后,左顺门外那些嚎叫的臣子……一个个曾鲜活的身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最终化为一个面孔,一个词……
「便是你等士大夫!」蒋庆之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