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圣上面前,倒是心直口快起来。
张若兰在心中叹一口气,他们从小在一处玩耍,总是这般说说笑笑。朱翊钧为人大度,私底下极少苛求尊卑之别。
想来,去年在湖广,他们一起到德安听讲学,那时她也是这般有什么说什么,或许也有无心之言,但圣上未曾怪罪。
张若兰鼓起勇气抬眸,与朱翊钧对望,后者仍是不发一言。她咬了咬牙,横竖已经说出来了,也收不回去,都是肺腑之言,若要问罪,她也认了。
“哥哥!”张简修护在张若兰跟前,“姐姐她……”
不等他把话说完,朱翊钧就将人推开,走到张若兰跟前,垂眸看着她:“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我来帮你实现。”
“!!!”张若兰看着他,眼中短暂的惊讶之后,浮现出一抹欣喜。
朱翊钧曾经说过,她就是孔子周游列国,打着灯笼也寻不到的女子,又怎会怪罪与她。
旁边,兄弟几人也松了口气。
张敬修真是被弟弟妹妹们吓了个半死,平时一个个礼数周全,进退有度,怎么到了皇上跟前,反而什么话都敢说。
归根结底还是皇上的问题,他实在是太会拿捏人心,三言两语,就能让人在他面前卸下防备。
张简修正要说什么,不远处,张居正带着张懋修迎上来。
酒菜已经备好,请陛下移步饭厅。
正好,朱翊钧今日有心来蹭饭,还主动提出要投壶、射柳。
酒过三巡,他坐到张居正身旁:“先生,我突然有个事情想问问你。”
张居正并未在意,只说自己知无不言,可朱翊钧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朱翊钧放下酒杯,……
朱翊钧放下酒杯,笑眯眯的拿出个信封,上面写着“示季子懋修”,正是张居正写给张懋修的那封信。
是饭前,朱翊钧找张懋修要来的,说张先生教子有方,他要好好学习一下。
朱翊钧展开信:“甲辰下第,然后揣己量力,复寻前辙,昼作夜思,殚精毕力,幸而艺成,然亦仅得一第止耳,扰未能掉鞅文场,夺标艺苑也。”
“我记得,先生是丁未科进士,未曾听说甲辰科赴考,又怎会有‘下第’一说?”
“……”
张居正看看朱翊钧,又看看那封信,还真是有个“甲辰下第”。
为了鼓励儿子走出低谷,她他真情实感的写下这封信,竟是一不小心,代入了上一世科举落榜的经历,稍稍提了一嘴。
张懋修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竟然被朱翊钧发现了。
张居正并不慌乱,他半眯着眼,露出微醺的姿态,就这朱翊钧的手,端详那信纸半晌,这才说道:“还真是甲辰。”
他站起来,躬身朝朱翊钧行了个大礼:“臣的确是丁未科进士。那日陛下赐进士宴,臣饮酒归来,见懋修把自己关在小院中,拒不见人,不吃不喝,神思恍惚,遂提笔写下这封书信。许是时间记错了,又或者将假想误当作现实,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