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蜚在长街泣血,悲哭九凤的那一天,更是把简尧年的艺术成就推到了顶峰。他的画凤之作价值连城,尤其是晚年所画的《九凤图》,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这礼送得相当之重,简直倾城于萍水。
“哦?”穿着道袍的少年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理国国柱:“你知道我是谁?”
“不管你是谁,这般年轻就有这般实力,能够悄然无息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总之是一个我很难高攀的人物。”
范无术表现得很坦诚:“能用几件死物换得阁下的友谊,这买卖再划算不过。”
陈错下巴微抬,在光照之下有玉一般的矜傲,轻笑着道:“这话就见外了。我久仰你范无术的大名,心中早拿你当朋友,又何须死物来换?”
他拱了拱手:“在下陈错,深夜造访,实在冒昧。”
范无术当然不会漏掉东天师关门弟子的姓名。
他一边将墙上的画作摘下,卷起来包好,一边道:“我闻君子访友,兴起而至,兴尽而归。阁下踏月而来,正是良逢,何来‘冒昧’二字。”
这位理国第一人备好了礼物,又十分自然地开始清洗茶具:“只是不曾想到,范某薄名,竟然能入尊耳。”
屋外的黑暗潮水退于灯火长堤,他明亮的眼睛看过来:“阁下在蓬莱岛一般喝什么茶?我这里有「云隐栖霞」、「幽谷叠翠」、「寒潭漱石」。”
以之状人,一者隐士,一者君子,一者剑客。
这当然也是三种相处的状态。
“我不觉得今晚应该喝茶——”陈错掸了掸袍角,很随意地在他对面坐下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就上理国最烈的酒。既然是朋友,当然要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
……
烈酒烧喉,野望烧心。
站在广阔的星槎甲板上,仰望那越来越近的中央月门,林光明饮下战前最后的烈酒。他早就不知道酒的滋味,但一道火线燎过脏腑的感觉,令他有些微的兴奋。
荆国的确是一个非常适合他的地方——前提是这个国家能够始终巍峨。
在这个幅员辽阔的帝国里,荆帝以绝对武力镇压四方,给予各路军镇相当大的自由,涨其气焰,砺其刀锋,几如养蛊一般。
他林光明正是在最残酷的命运里长成,一路磋磨至此,在这种环境里如鱼得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荆国以战立国,军纪尤其严明。唐烈这样的人,肯收他的贿赂,而不是当场将他拿下。说明在这场战争里,皇帝有相当的容忍,且愿意给出征将领有限的自由,允许林光明这样的人,在追求胜利的前提下,行使一些手段。
若是唐烈拒绝他的贿赂,把他拿下,他也就避免了来神霄战场填坑,大可之后再找机会。
唐烈“收钱不办事”,就是划下了清晰的底线。
都说江湖风波恶,哪及朝堂深似海。唐烈这位宗室将领,皇帝的亲信,也是奸猾似鬼,半点不真诚。
当然,对唐烈的欣赏,并不妨碍他默默预定了唐烈的魂魄。
如果世上都是奸人,那就没有奸人生存的土壤。在铲奸除恶这件事情上,他林光明比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更坚决!
只是眼下,他必须要先面对神霄战场的危险,直面有可能回不去现世的事实。
“好好照顾唐容的感受,废物也有废物的用法。”
他在魂海里写下最后一封回信:“罗刹明月净在青石政变的最后时刻,还想着跟姜无邪完成不离不弃的爱情表演,那才是修行……唐容不是姜无邪,他没可能现你。你更要好好地利用,让这个不懂得政治的废物,至少懂得爱一个人。”
魂海的尽头,泛起属于芷蕊夫人的涟漪:“我会给他坚定不移的温柔。”
当初中山渭孙和陈算来楼里找茬,智密提前失踪,只把没有门路的苟敬留在楼里任人泄……那时他就意识到,荆国还有一个三分香气楼的上层人物存在。
他找了很久,才找到天香第四的芷蕊夫人,勾心斗角地交手好几轮,才将其拿下,完成掌控。自此终于在荆国上层有了棋子,虽然是已经失势的宁王。
但失势的王爷才更适合他,多大的肚皮配多大的碗。
这也是他的准备之一……罗刹明月净只要来荆国,就不可能避开他。
当然,荆国如果不接纳他,这就是他的另一份投名状。进可为投名状,退可用唐容之死搅乱局势,为自己争取脱身的机会。
所幸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展,尉獠很好地体现了荆帝的意志,他这个天涯漂泊的羁旅客,成功吃上了霸国的皇粮。
魂海里的第二封信来自贤兄仵官王,他只是看了一眼,不打算再回复——
这畜生在上次交换的《仵官神道法》里藏了七个陷阱!
要知道他自己给出去的《都市鬼道篆》里,都只放了五个暗门。
对方的无耻,简直令人愤慨。
这次没能把贤兄哄来荆国剥干宰净,也只能说一声遗憾。
至于贤兄在信里说,要去景国办大事,他只信后半截。
他猜想这厮肯定是去怀岛寻觅罗刹战场补尸去了,他得到的残魂远逊巅峰,仵官贤兄得到的尸体也并不完整,但毕竟都来自罗刹明月净,有很大的潜力可以挖掘——他的举报信早就递到齐国打更人那里去。
只可惜军务在身,自己吃不着便宜,现在也只能遥祝贤兄好运。
贤兄要是运气好,逃脱此劫。荆国这边是罗刹明月净最后的陨落点,为了完成补尸,贤兄亦将不得不来。
届时他这个做贤弟的定然已经在荆国赢得更多,再来个十拿九稳的瓮中捉鳖,何其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