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刘彻内心里却是一阵恍然,生出果然是如此之感。
又或者说在这帝王的内心里,对太子、对他的儿子本能便是不信任的。
时时担忧与害怕、唯恐着那个可能。
什么可能呢?
自然是且只能是,正当壮年且年富力强的儿子造反,对着他的君父举起屠刀,想要将老而不死,已经不再年轻与健康的君父从那个皇帝的位置上赶下去。
现而今所有的尘埃落下,一个人说太子造反,两个人说太子造反,三个人说太子造反
由不得这帝王不去相信,由不得这帝王不去做出应对,由不得武帝不由此,而将自己彻底处在那同太子相对的位置上。
“刘屈牦呢?做为丞相,他在干什么?朕要他何用?”
“丞相丞相在封锁消息,未得陛下命令,不敢发兵。”
仓皇而来的丞相府长史如是言,低眉顺目,垂听圣训。
等待着帝王的责难与安排。
武帝果然暴怒,大骂刘屈牦废物且不知好歹,没有周公遗风。
但周公遗风是什么呢?
昔日武王薨逝,成王年幼,周公摄政。
制礼作乐,经营成周,讨伐叛乱。
很显然,在武帝的内心当中,对于太子的诸多种种做为,已经给出了定性。
叛乱。
这是一伙目无君父的、对自己皇位与权柄造成威胁的叛贼。
较之以妻子儿女,较之以此前听到的那似乎是预言、似乎是调侃、似乎是警示的言语而言,当父子兵刃相见那一刻真正来临之际,刘彻的思维与理智却是愈发的清醒。
能够很明白的做出安排。
以雷霆万钧之势,欲要将这叛乱平息。
并不曾在那父子之间,留下缓和的余地。
权力斗争而已,从来都是你死我活,又哪有亲情?
人老成精的帝王显然是清楚,至于这一步,他同太子之间,要么是自己退位,老老实实的成为太上皇,成为被奸逆所蛊惑和掌握的、已经失去了所有权柄及威严的孤独老人。
要么是他以强势的手段将这叛乱平息,宣称对帝国的统治并没有放松,更不因任何人的挑战而动摇。
他还是帝王,是那个干纲独断作威作福,叫天下人畏惧与俯首的帝王。
人间自有真情在。
父母之爱子,更是为之计也深远。可是对帝王而言,父子也好夫妻也罢,这样的情感未免太过奢侈。
遑论是这本就年老昏聩的、薄情寡义且恋栈权位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