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手一握拳,心神一定,毅然打开箱盖,箱中放着几片沉香色的龟甲卜卦和几支只练过的。草,以及一面未开光的铜镜。
他先取了龟甲卜卦握与掌心,饶是他平时在如何淡定从容,这时也紧张的额头伸出虚汗,掐指算准时辰,闭上眼,方信手抛出。
深吸了口气压下七上八下的乱跳的心,才慢慢睁眼,卜卦双双向上指着东方,却是吉卦。
他从新闭上眼,绷紧的身子顿时放松下来,长松了口气,唇边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微笑。
试了额头汗珠,抽了根。草放在铜镜上,点火烧了,草灰尽划开。
没开光的铜镜片刻间发出温和的光芒,现出景象,却是满天的星辰。
其中有一颗离的远的像是去到了海角天边,然无论他如何的远他的光芒都是其他星星无法取代的。
依着那颗星另有一颗略小,却同样明亮的星。
两颗星紧紧相依,即时亲密。
他一瞬不顺的盯紧那两颗最远而又最亮的星,与以前所见并无区别,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然对白筱今天的反常越加的迷惑。
正要挥手拂去铜镜上。草灰烬,蓦然间那颗略小的星星旁边有一个极微弱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眼角猛的一跳,屏了呼吸细看下去。
略小的星星旁边,不知何时紧依偎着另一颗小的几乎无法目视的小星。
微弱的光华忽闪忽灭,叫人极难察觉。
他呼吸顿窒,指尖轻拨。草,略略移动略小星星的位置。那颗小星忙跟了上去。
他再移,它再跟,一步不离那颗略小的星,就像小孩子牵着大人的衣角跌跌撞撞的前行。
容华的眼慢慢被水汽迷糊再也不看眼前铜镜,然而满脑子都是那颗弱的随时会消失的小星。
闭上眼,仰头靠向身后石壁,胸口起伏不定,喉间滑动,任他怎么忍,轻颤的睫毛下渗出泪珠。
半晌,才呢喃出声,“我们有孩子了。”声音哽咽。
吸了吸鼻子,波澜起伏的情绪,久久不得平复。
那日给白筱把脉怪异的脉象,以及今天白筱的反常,这一切迷惑都已明了。
过了许久,一阵风吹过,吹散了,铜镜上。草灰烬,他半睁了眼,看着飞散的草灰,心中竟分不出是何种滋味。
狂喜之下,是无法掩饰的辛酸更多的却是欣慰,欣慰之下却止不住的划开一抹无奈。
再想想白筱要拖着受孕的身子长途跋涉远去关外,更是心疼不已。
然为了这些无辜的百姓,为了他们将来,更为了他们的孩子,她不能不去。
通奸之罪
等得草灰散尽,容华才垂眸一笑,空落的心被慢慢填满,将龟甲卜卦和余下的著草仍收回紫檀小箱子里,小心的重新置于桌案之下。
起身长透了口气,走向门口,行路间,骨头竟象是轻了二两。
到了门口见知秋正在捕一只黄雀,知秋往前一扑,眼见手已触了鸟尾,黄雀一扑腾,脱了他的手,朝着容华飞来。
容华反手一挥阔袖,将黄雀卷住,信手擒了它的双脚,任它怎么扑腾都脱不出他的手掌。
知秋见他捉到黄雀,满心欢喜的奔了过来,想从他手中接过。
哪知指尖刚触到鸟爪子,容华竟然一松手,黄雀展翅而飞。
知秋又捉了个空,怨念的向容华望去。
却见容华沉稳似水的眸子里多了抹从未见过的小得意,竟是少年人才有的神色。
容华自小少年老成,与他们这些亲近的人倒还好些,到得外面,更是一板一眼,冷心冷面,比朝中那些白胡子老臣还要沉稳。
知秋几时见过他这副形容,怔了怔,揉了揉眼,确实是他的主人,才诺诺的埋怨道:“公子为何捉到了,却又放飞,叫小的白高兴一场。”
容华抬脸望了眼飞远的黄雀,挑了挑眉梢,心情极好,“你捉它做什么?”
知秋脸红了,吱唔了半天才道:“昨晚三梅听到黄雀叫唤,寻了半天,却没能见到。所以我寻思着捉一只给她,眼看着要到手了,却被公子放飞了。”
“昨晚?这黄雀怪显眼的,这得多晚才寻不见啊?怪不得我一夜不见三梅那丫头呢,原来是到了你们这儿……”白筱有意拖长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并非在我院子里,我昨天也是一夜不见知秋。”容华迎着风负手而立,衫袖轻摆,见白筱带着一身幽香而来,眼眸黯了下去,眼底深处闪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白筱向知秋挑了挑眉,故意沉了脸道:“看来这丫头得交给曲峥好好管教了,居然敢擅自离府,昼夜不归……”
知秋也是给皇家当差的,知道身为公主的贴身丫头,昼夜不归是何等大过,罚起来绝不会轻,何况曲峥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打了个哆嗦,急道:“公主,三梅并非昼夜不归,过了三更就回去了……”
说完见白筱眼角化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方知又说漏了嘴,忙将话头打住。
“三更以后吗?”白筱向知秋迫近一步,“这孤男寡女的………”
知秋瞬间将脸涨得通红,后退一步,又急又怕,说话都不灵光了,“公主,你……你……你别乱想,我跟三梅没……没什么。”
白筱又迫进一步,“真没什么?”
知秋喉间哽了哽,没了底气,宫中男女私通是死罪,脸白了下去,‘扑通’的一声跪了下去,“公主这不怪三梅,都是小的………你要杀要刮,小的绝不敢有半句怨言,求公主放过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