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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第1页）

他&nj;把手中的瓷片悄然藏进袖中。随着那&nj;声尖锐的&ldo;哀嚎&rdo;再次响起，那&nj;片照进屋内的暖光彻底消失，只剩下昏沉的阴影。

陈晔收回目光，看着训练者走向木桌，将托盘放在桌上。

&ldo;她在哪？&rdo;

&ldo;那&nj;个孩子吗？&rdo;训练者将一碗白粥和几小瓶寻常伤药拿下来，说：&ldo;她很安全&nj;。&rdo;

桌边的蜡烛只燃到一半就&nj;熄灭了。陈晔盯着他&nj;手上的动作，说：&ldo;她不可能连续一整夜都不吃东西。&rdo;

&ldo;她很好。&rdo;训练者将伤药往陈晔的方向推了推，简短道：&ldo;这客栈里&nj;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的夫妻……&rdo;

他&nj;目光无意间瞥向放在正中间的茶壶，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那&nj;不过短短一瞬的停滞在一片昏暗里&nj;几乎无法察觉。接着他&nj;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继续手边的动作，神色如常道：&ldo;他&nj;们知道该怎么照顾她。&rdo;

陈晔没再说话。他&nj;逆光站在木桌的不远处，训练者自顾放着托盘上的东西。两人&nj;相隔一张木桌，不过五步的距离。

屋内一片死寂。

训练者把最后一瓶伤药放在了桌上，&ldo;砰&rdo;地一声，瓷底磕碰桌面&nj;发&nj;出清脆声响。他&nj;轻轻握住托盘两边，余光看向陈晔袖管下那&nj;一闪而过的微弱白光。

下一刻，陈晔猛然前冲。训练者在后退的同时抬起托盘，挡住颈部。那&nj;瓷片没办法穿透布料刺进身体，陈晔握紧了瓷片，转而旋身踢向训练者的侧腰。

训练者闷哼一声，踉跄数步。外面&nj;狼群的嗥叫声盖住了桌椅磕碰时发&nj;出的声响。他&nj;稳住身形，抽出腰后的匕首。刀刃在掌中极速翻转，短暂地停在指间，随即在陈晔逼近的刹那&nj;，腾空甩向他&nj;的前颈。

陈晔抬臂格挡，鲜血在昏暗中溅向桌边那&nj;盏白烛。他&nj;脚步未停，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训练者在那&nj;连呼吸都不到的空隙里&nj;，盯向陈晔的双眼，他&nj;从没有在练武场上见过那&nj;些训练者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麻木、冷漠、怜悯。没有任何看见鲜血四溅后怪异的兴奋，也没有濒临死亡时本&nj;能的恐惧，就&nj;像是为&nj;了杀戮而杀戮的傀儡……不，还需要更贴切一点。

他&nj;突然想到了&ldo;孤狼&rdo;这两个字。

训练者再次探向腰后最后一把短匕，暼向陈晔略微颤抖的右手。

陈晔注意到了他&nj;看向房门的余光。

&ldo;来‐‐&rdo;

外面&nj;狼群的嗥叫声再次传来，盖过了匕首和托盘同时落地的声音。

训练者后背猛然摔向墙面&nj;，嘴被死死捂住，那&nj;块泛着血光的瓷片在他&nj;的瞳孔里&nj;快速闪动。下一瞬，他&nj;感到脖颈一片湿热，紧随而来的强烈剧痛让他&nj;忍不住拼命喘息。他&nj;想要再次开口大喊，但喉咙里&nj;发&nj;不出任何声音。他&nj;感觉到鲜血正顺着喉管疯狂上涌。房间内沉寂依旧。

陈晔的掌心&nj;沾满了鲜血，那&nj;不过半掌大的瓷片变得极其湿滑。它没办法一击致命，在每一次刺进训练者皮肉的同时，也割破了他&nj;的手掌。鲜血如雨般溅在他&nj;的脸上，随着那&nj;压进掌心&nj;的呛咳，流向他&nj;的下巴。

训练者颤抖地抬起手，分不清是谁的鲜血挡住了他&nj;的视线，他&nj;只能在一片猩红中胡乱摸抓。他&nj;扣向按住自己的那&nj;条胳膊，探到深陷血肉的短匕，然后用尽全&nj;力拧转刀柄。

陈晔脖子青筋暴起。训练者趁着他&nj;稍微松力的空隙，抬臂架住刺向自己侧颈的瓷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扑向陈晔。桌上的几瓶伤药和茶壶陡然向一侧倾移‐‐

就&nj;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闷重的炸响，两人&nj;的侧脸被远方淡弱的火光映亮。

陈晔在后坠的瞬间，偏头看向窗外‐‐

砰。

宴知洲重重摔在沙地上，沙砾混着尘土嵌进肩膀的伤口里&nj;‐‐有那&nj;么一瞬间，他&nj;甚至感觉不到脊背撞向沙石的冲击力，猝然吐出一口血。

&ldo;……那&nj;位爷说了，不能留活……&rdo;

&ldo;找到他&nj;，亲自确认……&rdo;

远方鬣狗的叫声和身后刺客的骂声断断续续在耳边回荡。一片尖锐的嗡鸣中，他&nj;缓慢地眨了眨双眼，隔着一层浸血似的薄雾，看向悬崖上那&nj;几道逐渐聚拢的火光。

……不能死在这里&nj;。

被鬣狗咬伤的右肩已&nj;经彻底不能动了，他&nj;尝试用左手撑地起身。头顶鬣狗的叫声逐渐聚拢、走远、接近，他&nj;们正想办法下崖找他&nj;。他&nj;们或许比他&nj;更了解这里&nj;的地形，但坠崖受伤的脚踝没办法让他&nj;跑得更快。

他&nj;闭上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再呼出一口气。然后捡起方才在刺客尸体上拔下来的匕首，割下外袍衣摆，简单缠住缓缓渗血的脚踝，跌跌撞撞地往大漠深处跑去。

……再坚持一下。

残云遮住了最后那&nj;点月光，崖下的风阴冷刺骨，时间在无尽的黑暗里&nj;变得格外漫长。

那&nj;诡异的笛声逐渐盖过了鬣狗的叫声。他&nj;蹭开糊在脸上的头发&nj;，转头看向薄雾中明灭晃动的火点。火把的映照下，那&nj;一座座尖锐的沙石在地面&nj;、两侧岩层投映出扭曲晃动的影子，就&nj;像是从地狱里&nj;爬行&nj;着追逐他&nj;的幽魂。

他&nj;转回头，闭了闭眼。

……再坚持一下。他&nj;想，只要走出这片沙石群，走出峡谷，应该很快就&nj;能到官道了，母亲应该也会在……

远方的笛声忽然停止了。

宴知洲也慢慢停了下脚步。

大概七十步远的距离，前方三&nj;处岔路口，路面&nj;被两座约有三&nj;层楼高的岩层隔开。他&nj;看见前面&nj;最右侧一处半人&nj;高的沙石顶端残留着大片斑驳血迹。一道人&nj;影瘫靠在沙石边，头低垂着，从脖子流出的鲜血将那&nj;人&nj;的前襟染成了难以分辨的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