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卍字戒,是太子的象征。高珣没有拿走,是想要他体会落到悬崖上的处境,让他成为衆人耻笑的对象。
高珣欣赏他苍白的脸色,慢慢将戒指戴到自己手上,玩味道:“你的女人并不喜欢你。她另有所爱。”
晏长书脊背挺直,如雕塑般。
“你也没什麽了不起,晏长书。我曾经还以为父皇什麽都给你,是因为你厉害。其实,是因为你是太子。”高珣转念想道,“我挺开心的,你有没有什麽愿望,我帮你实现一个。”
晏长书抿唇。
“别这麽紧张,这回我不说谎。”
几次三番,晏长书说,他想要高珣在有生之年善待他的母亲,让她安享晚年。
“哦,母後啊。”高珣松了口气,“皇兄早说嘛。小事,我会替她,好好上柱香的。”
那天,晏长书才知晓,母亲早已离世。
他失去了一切,包括和人交谈的资格。
清净寺中,对他施加善意的宫人们,隔天都会以各种方式死在他的面前,甚至被吊死在佛像前。
高珣收起所有尖利物品,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对待他无异于对待一条狗。
有人持之以恒地对他示好,他说了两句话,那人便在高珣前添油加醋,说他有造反之意。
他分不清来者的真心,似乎也无需分清真心。
有老臣闯入清净寺,痛哭流涕,望他东山再起,隔夜,便成为了晏长书的一道肉菜。
高珣要把他禁锢起来,他自己也给自己树立了高墙:
孤立在清净寺的佛堂。
高珣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
“晏长书,你可以自杀,一头撞死在佛祖前面,佛祖会可怜你的!”
如此种种,晏长书不再与人交谈。
原本是青灯古佛,就此一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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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房中落了一地水。
苍宁轻车熟路地开门,越过水里的月亮,站在床榻边。
空气中有一股馨香,是苍宁拿来的胰子。她闻得出来。
晏长书的头发有点湿,仅着亵衣蜷在床上,看上去很冷。
她钻进被窝。
唔,其实不冷。被窝里很暖和。
女郎的身体柔软而温暖,贴在他身侧,像一团火。
晏长书浑身僵硬,推开她:“你做什麽——”
苍宁的力气怎是凡人可以比拟,她毫不费力地压住他的手,将下巴搁在他锁骨下侧,眨眼看他。
她扬起唇角,眉眼如画。
晏长书和她相处一个月来,她常常这麽看着他。
她似乎没有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多奇怪。
她感慨道:“晏长书,你好瘦啊。”
晏长书挣扎的手一僵,喉结不停滚动着。
她轻声道:“虽然我不怎麽吃饭,但要吃的话,我喜欢吃水果,小麦和肉,以後我们多吃一点吧。好失败,我还没把你养胖。是不是我从御膳房顺来的东西没油水啊。哦,难道是你以为我下毒了,背着我偷偷浪费粮食?”
他静静伏在枕侧,无声息,苍宁只能看见他的下巴。
“你看看我嘛。干嘛又生气。你好难哄。”
苍宁本来就没耐心,之前一个不顺心就踹人,还扇过晏长书好几巴掌,哪里这样哄过人。
这一个月来,算是便宜晏长书了,可谁叫她要报个恩呢。
一开始他还不搭理她,现在偶尔也能讲两句话了。
当然,报恩报到床上去,是另一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