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他原来已经很幸福了。
水牢冰水闪着冷白的月光,倒映着他和她相距甚远的距离。
“萧宁”
他孤零零的在水声回响的地牢,轻声喊她。
她走得决绝,一点犹豫也没有。
乖乖和他生气,他不知道怎麽办。他以前的解决办法就是生比她更大的气,辅以政治利益诱惑她,与她谈判,让她先妥协。
都怪他以前生的气太多了,他现在对她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那麽利益呢?她总该认的吧。
他们总叫对方乖乖,并不是因为对方真的有多乖,他只是希望她乖点。
身体如同坠入冰水里再爬出来一样,他慢慢走出牢狱。
在牢狱尽头看到她被拦着,他苦涩一笑。
他的地盘又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再次毫不犹豫握住她的手,“该洗洗睡了。两座府邸间跑来回很累的,今夜将就在陆府歇下吧。”
“哪有人敢随随便便跑到政敌府上的,我的萧大人”
他把人半温柔半强制的按在陆府主厢里的软毯上,那熟透了的覆盆子静静掉落。
她气质娴静,捧着自己三年都没用过了的暖手炉,手臂在案几上曲起斜撑着自己,盘腿坐着,闲闲打量着陈设。
“你是个很念旧的人。”
她开口说了句话。
陆昭熙翻找了些文件,信印文帛收拾得整齐,亦如他的公正严谨的性子。
“是啊,我很念旧,念你。”
他突如其来的话让那双漂亮如春水的眼睛泛起涟漪,水波打着旋儿平静消失。
陆昭熙也好久好久没来也不愿意来陆府了。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他把自己叠起许久的诗展开在她面前。
“你写的?你不是从来不写诗的吗?不是觉得酸腐刻意……”
萧宁真的有点好奇了。
她估量起字来,好诗值得品字。
他手指蜷曲,捏着其他书页,许是深夜月光的原因,他看起来有些许紧张。
“什麽时候写的呢?”
“乖乖我可以亲你吗?”
他蜷曲的指骨松开,整理信印的动作也停住了,神色无比认真专注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麽,她看到了点虔诚的渴求。
她又不说话了。诗他爱写不写,什麽时候写的丶给谁写的都与她无关。
他眼中有明显的失落,你无法想象到,他怎麽会这麽会装可怜的。
似是挽尊般,他又恢复了谈事的正经,在那之前自嘲笑了声。
“你先看这一堆吧”
萧宁发丝因着炭炉浮起的暖意微微浮动。葱白的五指随手抽了件冷白印信。银色印花在左上角,应该是方便拿取之用。
“…辅以民间舆论,此人心理定然受压不住……判罪流放几率可增加近三成。”
萧宁阅读速度过快,没反应过来就读到了底。
她丢下这封,从一堆信中又抽出了封,信角冷白印花依旧。
“…明经堂虽只在本朝开国时开堂过两次,讨论立国事项。但于此事中未尝不能利用……稍加推动,此人必判凌迟之刑。”
最後一句话被他划掉了,粉白的指尖触上淡淡的墨痕。
而後萧宁又抽了封,冷白印花犹在。她很讨厌这种封装,他也有好些年不用这种了。他应该是很喜欢,私下里在用没让她看见吧。
“……必要找一位能人辩士,在黄金台上与其对峙,她心理脆弱……到时辩争引起衆怒,此人逃不过”
她以为还有下一页,没想到这就是最後,“逃不过”後有一个浅浅的墨点。
她葱白的指节放在信纸中,又抽了封。
还是冷白印花压着的信角……
她还没来得及拆分,信纸被抽走,在掌心留下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