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他此生唯一写的诗,酸腐刻意,写完後就推开了门。
月斜人静,和此刻的兵荒马乱简直是毫不相干。
而他再一次放弃她了。
求你原谅我。
甲胄不时推搡着朱街正中央呆愣着一动不动的他。
红衣金鹤这可是人人都认得的贵气。现在却与他们无异。不仅是他,那些个达官贵人也都放下高贵的头颅,从高台上走下来和自己一般高了。好奇丶打量和隐隐兴奋的目光投射到陆昭熙身上。
他好似浑然无觉似的,直到他僵硬的转身,逆着人流。
“喂”
“左右我跟着她也无用,你们胜券在握不是麽”
想叫住他的甲胄兵一时不明白,一头雾水的跟着道,“你确实没啥用哈,我们将领说新帝的後宫不会有你的位置的”
万念俱灰的陆昭熙:……
“你们将领是谁啊,说与我听听呢”
那位甲兵有点粗枝大叶,被同行的人推搡了下,才惊觉自己说多了。
粗眉黑目狠瞪了他下,而後应征撒丫子赶上同行的人。
军纪整肃,臂绑红缨,将领说话难听……是守卫皇城的羽林军精锐。
他一个头两个大。
***
真正做出决定後,他把自己投入到平叛事业中,近乎自虐般把自己封锁在里面,不让自己去想私人的情感。
混乱动荡的局面持续了一个月,他的陆府水牢被征用,投了百十个勋贵。
而真正的刑部牢狱关的是反动的百姓。
曾经是刑部侍郎的陆昭熙,私设的水牢关押罪犯可是一大酷刑。
陆昭熙一方暂退皇城外围,召集地方军于临安三十里处驻扎。
雪花飘落,今日御寒的衣物到了。
马蹄把冻的僵硬的泥土地踏碎,稀烂湿软无比,骨节分明的大手关节处被冻的通红,鞋靴袍脚溅上了泥点。
淡色的眉眼清点核对着战时物资。
“……今年冬天遇上大寒嘞,日子不好过啊”
接头的人吐槽着祈朝的天气。
他淡淡回应到,“等熬过这一阵就好了。数量没错,你做的很好,去主营帐领赏吧。”
干燥冰冷的鹅毛大雪砸在脸丶腿和身上,刺骨生疼。
他拔着陷入泥土的腿,把手下唤来。
运送物资的人说谢谢小兄弟,乐呵呵跑着去了暖帐所在之处。
“主帅,今夜反攻筹备的已经万无一失”
“嗯”
他吐出口白气,而後像费了大力气,才吐出有关她的话语。
“不是说这个。找个身手敏捷的,给她送件厚衣和一些干炭”
空中鹅毛大雪被冷风盘旋着转起圈来,一只白毛鹰隼扇动着硕大的翅膀缓缓降低,最後落在他的肩头。
鹰爪尖利,牢牢地抓住他。
手下还有异议,但被这突如其来的急信打断。
脚边绑了御用信卷筒。他把信从中抽出来展开。白色猛禽的眼睛橙红,圆睁睁看着男人。
风雪中其馀人见到御笔跪了一地,他单薄的人影孤独地立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被马蹄踩烂的新泥重新覆盖上薄薄的一层雪。
“已入关中,三日後抵达建安。”
战略图作为附件躺在信筒里。
骨感的大手读到最後细颤着,最後把纸条揉成一团。
“现在举行反攻,等不到晚间了,现今局势于我们有利,战必胜。”
冷沉的声音扩散成一声声沉闷的号角声。战时军令如山,信号兵很快把反攻消息带到驻扎着的军营里,营帐连绵看不到尽头。
马蹄人声让这片土地震荡个不停。
风雪压着他身形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