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确定就是杜霖指使?你跟他见过面?”
被如此拷问时,何俊拿几乎烂掉的手指了指自己右腿,笑道:“就凭它啊。”
答应去毒杀仲义后,跟他对话的人终于从马车中姗姗走出,正是他过去的同僚,如今的户部尚书,杜霖。
杜霖平淡地说出自己的附加条件,若想保全一家老小性命荣华——就要断掉他一条腿,并且事成立刻自尽。
何俊瞧着他愣了愣神,恍惚记起自己在被扣押离开镇西军前,曾骂过杜风——“你个瘸腿王八蛋!”
那是何俊第一次平静地笑,一切竟都是一圈又一圈的报应,往复循环。
好吧,既然世界这么烂了,何妨再烂一点儿。
他笃定咬出“杜霖”的名字。
既是同僚,虽不能一同共事,总可以一同死吧。
可因为该死的时间差,不等这消息完完全全传入京城,杜霖已被萧叶山弹劾进了大理寺。
这案子太大,非得圣上亲审,当日何俊便被羁押着,随安国公尸身一同入京。
燕然飞单骑奔来往朔北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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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风被压着头紧贴到冰冷地面,白色衣衫早就沾满尘土汗水泪水,变成了黑色。
冷玉笙抽出佩刀。
“杀了他!”
“百死不足以平愤!”
将士嚷嚷开,皆举刀欲上前将其剁为肉酱。
“本王再问你一遍,你是假意投诚本王吗?是否是杜霖安排?”冷玉笙将刀尖对准他,居高临下问。
杜风嘴唇打着哆嗦,苍白如纸,却道:“殿下,我也是君子……早已改过自新,不再行苟且暗害之事……若您说算计,也是我父亲,不,是杜霖……算计了我。”
父亲早知他做不来毒杀之事,刻意给他机会叫他自爆吧。
只有自爆,才能撇清父子干系,自爆成功,反而转移走定王注意力。
杜风隐隐约约明白,父亲是要趁机与他决裂了。
好给他赌一个能活下去的机会。
父母对子女,莫不如此。
平日里总千般要求万般期待,待到绝境时,常常只是愿景简单——活下去吧,孩子。
但,却也不问问,他愿不愿意呢?
他闭上眼睛,语气平静坦然:
“殿下,父债子还,我该死,您杀了我吧。”
冷玉笙双眼几乎滴出血来,却还是强忍着怒意放下了刀。
沉声道:“现在杀你换不回我舅舅,本王要去找真正的凶手。”
他削下杜风一缕头,算是给将士一个交代,叫人把他押下去,候审。
从定州府门前知道这晴天霹雳消息,他虽紧绷至极点,却一直没落过泪。
杜风被带了走,他才像突然被灌进一坛醋,觉出胸口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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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相信,幕后主使就是杜霖吗?”白冉问。
“怎么可能,这是诛三族的大罪,杜霖膝下尚有子,会做这种不计后果之事?”李骞反驳。
沉默许久的苏毓站出来,躬身道:“杜霖背后是宰相晏渚,晏渚背后……”
冷玉笙狠狠捶了自己胸膛一下:“闭嘴!”
苏毓又道:“殿下,安国公之事,或是在试探您的底线,此事,不能了了。否则——”
“下次就是谋杀殿下,如此——镇北军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