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解被人误会,无处可说的那种无力与难过,司珏今日所为或许是被误会,但司珏身负魔气也是事实。他不可以因为一时心软,让禹清池和一个随时可能堕魔的魔头在一起朝夕相处。所以,无论他信不信司珏杀了那些白衣散仙,他与在场的人目的都是一样的,他想让司珏尽早顺利进入青铜鼎,这样他就安心了。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他也不外乎此。柳穆北的目光坚定了几分:“圣尊早晚都是要入鼎的,早一些去便可更早与我师妹团聚。”司珏嗤笑一声,眸中尽是苦楚,只是他如今已经不是那个简单的少年,不会声声力竭地去证明自己的冤枉。他挥手招来敛光镜,“既然如此,我就自己去找她!”他缓步朝着敛光镜走去,在他看来谁也不敢拦他,谁也拦不了他。谁想在他一只脚踏入敛光镜时,突然在敛光镜的右前方扑过来一个人,在扑向他的同时,还大声喊道:“圣尊,难道要枉顾我们所有人的央求,就这么逃了吗?”“逃?”司珏只觉得这个字好笑,他侧身躲过那人,却不料这人狗皮膏药似的缠上来,抱住了司珏的小腿。“圣尊!七个人死在你剑锋下,你难道不该有个交代吗?”司珏低头这才看清,说话的这人面生极了,年纪看起来尚小,只着了白衣,不属于六门之中任意一门,应也是个在此修炼的散仙,或许是久不出世,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才对他做出如此滑稽的事。司珏一时被牵制,又见众人跪倒一地,孜孜不倦地求他入鼎,顿时心烦意乱。但想着这小散仙也只是认为自己在为同袍伸张正义,并没坏心,且无意得罪他,便没动用灵力,只是伸手将牵制自己的小散仙抓起,推他一把,将他甩开罢了。随后,司珏准备动身再走。却听人群中咿咿呀呀地喧哗开来,突然觉得不对劲,再看去,刚才被他推开的小散仙撑着身体摊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口吐鲜血,被推的胸口处还有黑气不断涌出。司珏惊诧,不明刚才刹那间发生什么,他快步过去,那小散仙却突然抬手用食指指向他,他还来不及问什么,那小散仙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断了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刚刚还看到小散仙在断气前嘴角轻扬起一些。司珏瞬间如坠冰窟,刚刚发生的一切在众人眼中是什么样子,想都不用想。他抬起手,看着骨节分明的手掌。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那样推了这年轻人一把。人怎么会!怎么会死在他面前!只是现在一切都死无对证了。顿时,方才跪倒一片的仙门众人互搀着站起,退到司珏三丈之外。他们惶恐,惊骇,还有愤怒。“圣尊!他他不过是个不知事的孩子,为同在此修炼的道友出头罢了。就算有错,也不是大错,圣尊不该将人命视作草芥,如此轻易便杀了他!”木青海惶恐道。金若渝从震惊中回过神,“起初还对圣尊杀人一事存疑,如今圣尊还有什么可说!”事情的发展俨然不受控制了,司珏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他连退两步,想到刚才小散仙嘴角的那抹笑意,仿佛明白了什么,他指向断气的小散仙:“本座是被他陷害!本座分明没有动用灵力,只是顺手一推,何至于将人杀死!本座是人不是兽,修道多年,怎会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又怎会失手将人杀死!”“圣尊好像每次都有说辞。”金若渝不忍地看向死去的小散仙,他慢慢走过去,将小散仙的眼睛合上,“圣尊方才说被你所杀的七个散仙是沈砚白的傀儡,如今又说众目睽睽下被你杀死的人是陷害圣尊你。那请圣尊告诉我们,他为什么要陷害你!”“圣尊是没有动用灵力,人是被邪力杀死的!圣尊对自己体内的魔族之力也那么一清二楚吗!”金若渝咆哮着。当初他为司珏投入玄清门,为玄清门有沈砚白这样的门主引以为傲。可是为什么,他的信仰一次次地崩塌,为什么沈砚白会变成那样不人不鬼的样子,为什么司珏会麻木不仁?这天下的道义,难道也会崩塌吗?如果刚才仙门中还有人对司珏杀了七个散仙这样的事情存疑,那现在眼见为实,所有人几乎都认定是司珏杀了小散仙。司珏被所有人围住,犹如当初在审判他的高台。除了手持的是剑,而非石头,除了那些人是百姓,这些人是自诩高洁的修道之人,仿佛也并没有区别。“不是我!我根本就没想杀他!”司珏吼着,堂堂圣尊的自持在一刻全部瓦解。原来,被千夫所指的时候,不论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年,还是如今这个高高在上的圣尊,也只有靠嘶吼去分辨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