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古战场的尘土掠过树梢,凌辰踏着残月下的碎影前行,掌心的玄鸟令牌温凉如旧,却比白日里多了层若有若无的金芒——那是吸收了金纹蓝心草后,令牌自带的灵韵。
“刚才藏灵窟外的黑影,你看清了?”苏沐月快步跟上他的脚步,白衣在夜色里像片飘着的云,袖角沾着的草屑还没拍净,“度快得不正常,不像是黑鸦卫的路数。”
凌辰侧身避过一截横在路中的断矛,指尖在令牌上轻轻摩挲。方才出藏灵窟时,他眼角余光瞥到树后闪过道黑影,那身影佝偻着,却能在眨眼间消失在林子里,周身裹着的黑气比刀疤脸的蚀骨刀更阴邪。
“不是黑鸦卫。”他沉声道,喉结动了动,“黑鸦卫的功法带血腥气,那东西……像裹着陈年的尸气。”
话音刚落,玄鸟令牌突然轻轻颤了颤,正面的玄鸟纹路亮了半分,像是在示警。凌辰猛地停步,拽着苏沐月躲进路旁的灌木丛——前方三丈外的老槐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个穿灰袍的老者。
老者背对着他们,身形枯瘦得像截老柴,手里拄着根乌木拐杖,杖头雕着只歪歪扭扭的蝙蝠。夜风掀起他的袍角,露出半截小腿,竟不是皮肉,而是泛着冷光的青铜假肢。
“凌小友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老者突然开口,声音像两块干木头在摩擦,拐杖往地上一顿,“老婆子我等你半个时辰了。”
凌辰眉头皱得更紧。这老者能察觉他们的气息,却没露半分敌意,说话时令牌也没再示警。他示意苏沐月留在原地,自己拨开灌木走了出去:“前辈是何人?为何在此等我?”
老者缓缓转身,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左眼是正常的浑浊褐色,右眼却嵌着颗黑琉璃似的假眼,转动时泛着冷光。她上下打量凌辰片刻,突然笑了,嘴角扯起的纹路让那张脸更显古怪:“果然是玄鸟令牌认的主,比当年那黑鸦卫统领顺眼多了。”
“你知道令牌的事?”凌辰攥紧了腰间的青岚剑。
“何止知道。”老者往拐杖上靠了靠,假眼闪了闪,“二十年前,老婆子我还亲眼见你师父拿着这令牌,在断魂崖下破了‘血尸阵’呢。”
“我师父?”凌辰心头一震。他自小在青云山长大,师父玄机子从未提过断魂崖的事,更没说过自己有玄鸟令牌。
老者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摆了摆拐杖:“你师父没说也正常,当年他为了护这令牌,把黑鸦卫的老巢端了,结的仇可不少。若不是老婆子我偷偷换了阵旗,他未必能从断魂崖走出来。”
苏沐月这时也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盯着老者的青铜假肢:“前辈是‘鬼手’苏婆婆?我在家族古籍上见过记载,二十年前以阵法之术闻名,后来突然销声匿迹……”
“鬼手”二字出口,老者眼中闪过丝讶异,随即摆了摆手:“早不是什么鬼手了,不过是个躲在山里修拐杖的老婆子。”她话锋一转,拐杖指向凌辰腰间的令牌,“你刚从藏灵窟出来吧?那黑影跟了一路,没对你动手?”
“前辈也看到了?”凌辰追问。
“何止看到。”苏婆婆往林深处瞥了眼,假眼泛起层薄光,“那是‘阴尸门’的‘影尸’,最擅长藏在影子里偷东西。当年你师父端黑鸦卫老巢时,阴尸门就想抢令牌,被你师父废了三个长老,现在怕是想趁你年轻,来捡便宜。”
凌辰心头一沉。黑鸦卫还没彻底解决,又冒出来个阴尸门,这令牌竟引来了这么多麻烦。他刚要开口问阴尸门的底细,苏婆婆突然把拐杖往地上一顿,低喝一声:“来了!”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道细缝,黑黢黢的影子像水一样从缝里漫出来,顺着月光照不到的暗处往凌辰脚边爬。那影子里裹着股腐臭味,爬过的地方,草叶瞬间枯成了灰。
“影尸的‘蚀影术’,能把活人的影子啃成尸气。”苏婆婆拐杖一挑,三枚铜钱从袖里飞出来,落在地上排成个“镇”字,“凌小友,用令牌的金光扫它!这东西怕玄鸟的灵火!”
凌辰立刻握紧令牌,运起玄力注入其中。令牌上的玄鸟纹路瞬间亮起,金芒顺着纹路淌下来,像条小蛇缠上他的手臂。他抬手往影子上一扫,金芒落在影子里,“滋啦”一声冒起黑烟,影子像被烫到似的往后缩了缩。
“果然有用!”苏沐月举剑刺向影子边缘,剑气劈在影子上,竟被直接吞了进去,“这东西不怕刀剑!”
“别用凡器!”苏婆婆喊道,拐杖在地上画了个圈,铜钱组成的“镇”字亮起红光,“它是阴尸门用活人魂魄炼的,得用灵火或阳气冲散!凌小友,再催令牌!”
凌辰深吸口气,将体内玄力往令牌里猛灌。令牌突然“嗡”地一声挣脱他的手,悬在半空展开双翅,化作只巴掌大的金鸟,扑棱着翅膀往影子里扎。金鸟飞过的地方,影子像被点燃的油布似的烧起来,蓝色的火苗蹿得半人高,腐臭味混着焦糊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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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叽!”金鸟在影子里啄了两下,叼出颗黑黢黢的珠子,飞回凌辰掌心变回令牌。珠子落在地上,“啪”地碎成了粉末,那摊影子也跟着缩成个小黑点,钻进地缝里不见了。
“总算解决了。”苏婆婆收起铜钱,喘了口气,假眼的光暗了下去,“这影尸只是个探路的,阴尸门的大部队怕是就在附近。”
凌辰捡起令牌,现上面的金芒淡了些,想来是刚才耗了不少灵气。他看向苏婆婆:“前辈知道阴尸门的据点?”
“以前知道,现在不好说。”苏婆婆往远处望了望,“阴尸门的老巢在‘乱葬岗’,但他们惯会挪窝。不过……”她顿了顿,从袖里摸出张泛黄的地图,“这是你师父当年画的阴尸门地道图,说不定还能用。”
凌辰接过地图,上面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标注着“引魂阵”“炼尸池”的位置,角落还有个小小的“玄”字印章,确实是师父的笔迹。他攥紧地图,对苏婆婆拱了拱手:“多谢前辈。”
“谢什么,当年欠你师父的情,总得知还。”苏婆婆摆了摆手,青铜假肢往地上顿了顿,“你们往东边走,阴尸门的人怕朝阳,天亮前能到‘清风镇’,找个叫‘刘老三’的客栈掌柜,他是你师父的旧部,能给你们找地方歇脚。”
“前辈不和我们一起走?”苏沐月问道。
“老婆子我还有事。”苏婆婆往林深处瞥了眼,假眼闪了闪,“黑鸦卫的残部还在找藏灵窟的入口,我得去把他们引开。凌小友,记住,阴尸门的门主‘尸王’最想要令牌里的玄鸟灵火,见到他千万别让令牌离手。”
说完,她拄着拐杖转身往林里走,青铜假肢踩在落叶上,出“咔哒咔哒”的响,没走几步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凌辰看着苏婆婆消失的方向,捏了捏手里的地图:“我们走。”
两人顺着苏婆婆指的方向往东走,月光透过树缝洒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银。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远处传来鸡叫声,天边泛起鱼肚白,前方出现了片矮矮的房屋——正是清风镇。
镇子入口处立着块歪歪扭扭的石碑,上面刻着“清风镇”三个字,字缝里长着半尺高的草。镇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家铺子开着门,门口挂着的幌子在风里摇摇晃晃。
“刘老三的客栈在哪?”苏沐月往四周看了看,“这镇子看着好冷清。”
凌辰拿出地图,苏婆婆在背面用朱砂画了个小小的客栈标记,就在镇子东头。两人顺着街道往里走,路过家包子铺时,铺子里突然传来个沙哑的声音:“两位客官,要吃包子吗?刚出笼的。”
凌辰抬头,只见包子铺门口站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件油乎乎的白褂子,脸上堆着笑,眼角却瞟着他腰间的令牌。凌辰心头一动,走过去问道:“请问,刘老三的客栈怎么走?”
男人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来:“刘老三啊?东头那家‘迎客来’就是。不过客官,这时候去客栈没用,刘老三今早天不亮就被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抓走了。”
“被抓走了?”凌辰皱眉,“什么样的黑衣人?”
“就……就长得凶巴巴的,手里拿着刀。”男人搓了搓手,眼神躲闪,“说是刘老三藏了朝廷要犯,把人捆着往西边的乱葬岗去了。”
乱葬岗?正是阴尸门的老巢方向。凌辰和苏沐月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怀疑——这男人来得太巧,说辞也太顺。
“多谢告知。”凌辰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子递过去,“买几个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