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不知道尝试了多少回以后,一个陌生的号码突然切了进来。
江荻呆呆看着,却不敢去接。
当时也是这样,一通电话直接换来了两份死亡证明。
手机震动声归于沉寂,屏幕花的什么也看不清。
江荻凭借本能又去拨陆是闻的号码,手一滑恰好点到再次打入的电话。
他慢慢,把手机凑到耳朵上。
“江荻!”
熟悉的声音有些不稳,从浸了水的听筒里传来,滋滋啦啦失了真。
江荻喉结动了动,一时竟没发出声,只能用冻得冰冷的手指死死抓紧手机。
“江荻,你在哪儿。”
“我不要球鞋了…”
江荻抬起胳膊,胡乱揉了揉眼,“我错了…你回来。”
电话里的声音停住,只剩很沉的呼吸。
江荻又开始恐慌,下意识唤:“陆是闻?”
“我在。”陆是闻放缓语气,轻声问,“你先看看四周,都有些什么。”
江荻有些慢半拍的左右看看:
“路牌…北郭村,8公里。”
“嗯,还有呢。”
“农田。”
“嗯。”
“公交站。”
“露天的还是带棚子?”
“有棚子。”
“好。”
陆是闻吸了口气,温沉嘱咐:“现在先到棚子下面,待在那儿别动,我去找你。”
“我电话坏了。”
“没关系,我能找到。”
“陆是闻…”
“乖,等我。”
……
*
陆是闻将手机还给司机,司机连声感慨:“下这么大,这小伙子到底是怎么一口气跑到这儿的?”
说着又打开车内暖气,将雨刷力度调大,“不过他说那地方离咱不远,快到了。”
陆是闻没说话,沉默的盯着连天雨幕,一股强烈到化不开的自责感席卷全身。
胸口如同被巨石压迫,疼的他喘不过气。
良久,低低骂了声操。
暴雨、黑夜、乡道、车……
这些信息交织在一起,无疑会勾起江荻那段摧毁式的创伤。
他怎么就没发现,怎么就没在江荻拉他的时候,及时察觉出对方的异样。
司机被眼前人散发出的低气压搞得不敢多说话,只能在可控范围内,把车速加快。
等到又转一个弯,探身眯起眼:“欸,那是他吧?”
陆是闻立刻抬头,借着车灯的光朝前看去——
风雨中的公交站牌前,一道单薄的身影正孤零零立在那里。
穿着被打湿的短袖,耷拉着脑袋,手里紧握手机,时不时抹一把脸上的水。
陆是闻一拉车门冲了下去,快步上前的同时,脱掉从村委会临时拿的外套。
在江荻听到动静,茫然抬头的瞬间,将人一把裹住,紧紧搂入怀里……
……
*
车内,江荻虽穿着厚外套,身体仍止不住一个劲打颤,显然是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