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词哪个都和郁扶秧不沾边。
郑忆半垂着头,眼神悠远。
“第一次见她是在社团招新,一头齐耳短发,穿个干干净净的小白裙,站在人群里说话轻声细语的,真的很田园女神。”
聂安之觉得很有趣,这些描述跟现在的大老板八竿子打不着,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了。
“‘田园女神’是什么形容词?”聂安之问。
郑忆表面上有点嫌恶,底色却透出掩不住的敬佩:“哦,你不知道?你们大老板是西北山村走出来的。”
“西北?”
郑忆点头:“是甘肃还是宁夏来着,反正是回族的,没想到吧,不过你看她长相,也能看出来吧。”
聂安之思考片刻,确实,大老板的睫毛很长,细眉如画,鼻子很挺,细细想来挺有少数民族的味道。
郑忆叹道:“她超厉害,市文科状元,励志典范,还登上过校报。”
郑忆嘴上爱怼人,本质倒是个公正人,仇人的好话也能夸得出口。
聂安之怔了怔,脑海里闪过郁扶秧那双犀利又精致的杏眼。
现在的大老板,一天天活得很洋气,一身行头也精致得很,完全看不出一点过去的影子。
“她现在应该挺有钱的了吧?”郑忆无奈地叹了口气,“她那种性格,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这样一想,反倒更励志了。
短短八年就已经坐上制作人的位置,不靠爹妈、不靠裙带,光凭她自己——那确实很励志了。
那些怀疑她、质疑她的人更应愧疚。
大老板全靠自己硬生生画出了背景板,漆也是她自己刷的。
聂安之抿抿嘴:“她确实很有钱。”
也确实是她应得的。
*
聂安之躺在床上,她迷迷糊糊地闭上双眼。
天花板像水波一样晃动着,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慢慢浮现。
梦来了。
许久未复现过的噩梦。
她又站在那间幽暗冰冷的手术走廊里,灯光哔哔作响,一盏接一盏地闪灭,似濒死的神经在不停抽搐。
远处传来推床的轮子声,拖着沉重的铁链。
聂冠英神情木然,嘴唇发紫;陈毅康浑身发抖,眼神惊恐。
她们都不敢靠近那扇门,仿佛门后不是女儿,而是地狱的入口。
梦里,聂安之是一个鬼魂,游荡在走廊尽头,无法靠近任何人。
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尖锐刺耳,穿过厚重的铁门,直直钉进耳膜。
门终于开了。
床被推出来。
聂晚灯仰面躺着,脸像石膏一样毫无血色,藏在灭掉的灯的阴影里。
医生的口罩是黑色的,像一张扭曲的鬼脸。
她还在看着我。
聂安之尽力向前奔跑,却怎么也过不去。
护士把白布往上拉,盖住聂晚灯身体、下巴、鼻子……直到最后,只剩下那双眼睛还在盯着上方。
忽然,聂晚灯藏布下的嘴角慢慢咧开,直裂到耳根,像是笑了,又像是在尖叫。
她的指尖开始抽搐,身体像布娃娃一样慢慢坐起来,发出空洞干涩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