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毕萝春忍着味道,把手伸出去搅和两下,洗净了尿盆放回屋后。又被孙春雪手一甩,一块湿尿布丢在了头上!“去,把我侄子的这个也洗了,记得胰子多打几遍。”小丰苗做起了“监察官”,盯着毕萝春一举一动。“还有,门外那堆衣裳,也得一块搓出来,洗不干净可不行!”大冷天的,北风呼呼地刮。姜家院里,放的脏衣都快堆山了,少说也得洗两个时辰。而一旁放的大桶水,还是刚从井里打出,摸起来都冰手。毕萝春瞪大了双眼,只觉气血上涌,快要站不稳。等等,村里不是都说,姜家最是良善,从不苛待帮工的村民吗?怎么到了她,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从小就没干过粗活,毕萝春差点想甩手走人。可想想自己的计划,需得留在姜家找机会,她还是忍了下来。“好……我……洗。”毕萝春咬住后槽牙,摸了摸沾上尿味的头发,“那你给我弄些热水来吧,我坐着慢慢洗。”丰苗一听,对着她的脸狂喷唾沫,“哈?还想让我给你烧热水?你脑子没坏吧!我家找你来,是干活儿的,不是享福做夫人的,要不要我再给你熬个参汤啊!”毕萝春被气得想哭,嘴角耷拉着,差点没绷住。“不干就走人。”姜丰苗抱起双臂,故意对她哼哼。没法子,毕萝春只能忍气干活,眼泪淌进心底,又顺着鼻孔冒出来,冻出了大鼻涕。井水太冷,她冰得双手通红。索性也不敢磨洋工,只想尽快干完了事。然而,衣裳洗完了,毕萝春也没能等来休息。姜家拿她当驴使,洗完又喊着去烧炕。四个屋子的炕,全烧热了,又喊她山上去背草,再把井水挑回十桶。累得她要死不活不说,到了夜里,竟也不能回家,因为冬哥儿又尿了,尿布还得再洗。这一日下来,折腾得这妇人简直想撞墙。回了家,骂骂咧了半宿,她才肯睡下。然而过了一夜,咬咬牙后,毕萝春还想再来寻机会。却不想,这次冯氏更绝,让丰苗歇息一天,又换了菊娇来盯着她。菊娇这个姑娘,别看又懒又馋。但也有馋懒的好处。冯氏给菊娇拿了好些点心、干果,又答应给她做件红绫袄,留着过年穿。菊娇便兴高采烈,接下这差事,从早上起,就寸步不离围着毕萝春,恨不得把眼睛都粘她身上。毕萝春本来还想,趁着姜家不留意,提前找好能埋火药的地儿。可有着菊娇在一旁瞪眼,连干活慢了都要骂,哪能给她落单机会。菊娇还悠哉得很,一直磕着瓜子儿,有几次瓜子皮儿都吐毕萝春脸上了,惹得毕萝春恼极了,终没忍住和她干了一仗!正好今个儿姜家摆席请客,庆贺添了新丁。全村都抬着桌子,拎着板凳,过来帮忙杀猪、宰鸡。大伙正门里门外,乐呵呵地忙活着。偏生这时,俩人干了起来。“娘,死绿茶打我,死绿茶打我!”菊娇把瓜子一撒,小尖嗓再那么一嚎。刘婆子宠女如命,闻声就抄起板凳冲上。“谁敢动我闺女!”乡亲们向来团结,好事坏事面前都是一个样儿。他们早看出姜家不待见毕萝春,于是好些个妇人、孩子也都撸起袖子,冲上去帮忙开打。“好你个没良心的,姜家给你活计做,你不知感恩,竟还敢在大好的日子,给主人家找晦气!”“不许打菊娇姐姐,不许打刘奶奶,跟你拼啦~”“我们村可就这一个懒姑娘,给她打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妇人和孩子们围攻过去,对着毕萝春的头发、衣裳,就是一通开撕,又故意对着她脸蛋,扇巴掌加呼拳头。老李头他们这些爷叔,不便跟着动手,就假意过去拉架。“哎呀呀,别打了,多大事。”老李头嘴上劝着,手上却“一不小心”,把毕萝春摁进了泔水桶。毕萝春差点灌了一大口。整个人大头朝下,两脚朝天得直挣扎,“啊!啊!不要!”好生酣畅淋漓的场面。小糯宝坐在屋子里,兴奋地挥着小拳头,和丰苗、春哥儿挤在一起,笑作了一团。毕萝春浑身都挂了彩,眼下乌青、鼻子冒血,半条腿还刘婆子拿大棒打折了。等她呜呜哭着,从泔水桶里爬出来时,脸已经被扇成了猪头,眼睛都挤成两条缝了。“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呜呜……”冯氏这时轻笑声,才出来打圆场,“哎呀,怎么弄成这般模样,好妹子快回去洗洗吧,洗干净了下午还得再来干活呢,冬哥儿的尿布可不能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