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渺吸吸鼻子,她抬手抹去沈鸢眼角的泪水,学着往日沈鸢的样子,有样学样。“母后,别哭了。”她拽着沈鸢的衣袂,好奇,“母后如今……还没原谅父皇吗?”沈鸢哑然失笑:“这是我和他的事,渺渺不必忧心。”谢时渺抱紧沈鸢:“可渺渺想要母后高兴,也想要父皇高兴。”沈鸢眼睛弯弯:“说了半日,你是来给你父皇当说客的?”谢时渺讷讷:“那母后明日可以给父皇多做一份蟹酿橙吗?”沈鸢沉吟片刻,迟迟不语。谢时渺晃晃沈鸢的臂膀。沈鸢笑着道:“也好,那明日的蟹酿橙……你吃半份,余下的送给你父皇,可好?”谢时渺瞪圆双目,不可思议。沈鸢苦恼道:“蟹酿橙做工繁琐,母后单做一份就很累了。”谢时渺左右为难:“可是、可是……”她灵机一动,眼睛笑如弯月,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那我帮母后做!”……御膳房门前侍立着一众宫人,众人战战兢兢,紧张不安朝屋里张望。年长的愤愤瞪了小年轻一眼,低声训斥:“有没有规矩,都给我站好了。”婢女刚入宫,胆子大,性子也活泼。她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塞到管事姑姑手中,压低声音道:“姑姑,里面站着的……真是皇后娘娘?”手心的碎银少说也有十来两,管事姑姑颠了颠,面不改色收下。“自然是皇后娘娘,这天底下难不成还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冒充娘娘?”婢女又忍不住抬眼远眺,隔着小小的一扇窗子,只隐约瞧见一道模糊朦胧的影子。窗前的沈鸢身影纤瘦窈窕,素腰纤纤,盈盈一握。她今日穿了一身秋香色彩绣团花纹锦裙,衣裙翩跹。云堆翠髻,遍身珠玉。一张脸白皙小巧,如白玉无暇。谢时渺踩在矮凳上,瞧见也跟着自己过来的圆圆,不悦:“你过来做什么?”圆圆慢腾腾抬头:“帮,帮你。”谢时渺小声嘀咕:“我有百岁就好了,你那么慢,若是误了我怎么办?”圆圆抬起双眼,双唇一张一合。谢时渺大惊失色:“你做什么,不会是想给母后告状罢?”圆圆睁着一双懵懂眼睛:“你很饿?”不然那么着急做什么。谢时渺无言以对。圆圆忽然从袖中掏出两块玻璃糖:“给你,垫垫。”那两颗玻璃糖落在圆圆掌心,晶莹剔透。谢时渺怔怔盯着玻璃糖,眉眼掠过几分错愕。她记得圆圆很是喜欢玻璃糖,差点将牙齿吃坏了。沈殊命人严加看管,一颗糖也不许婢女多给。谢时渺目瞪口呆:“你居然还能私藏。”圆圆嘿嘿一笑:“元邵给的。”谢时渺诧异:“元邵是谁,你弟弟?”“不是。”圆圆思忖片刻,“母亲说,他是、是伯伯。”那是元老爷离家多年的大儿子,沈鸢先前还在宫门前见过一回。她一面取蟹肉,一面和圆圆说笑。“圆圆很喜欢他?”圆圆不假思索:“喜欢的。”小孩子童言无忌,语不惊人死不休,“母亲也喜欢。”沈鸢险些被呛住,顾不上手上还沾着蟹膏,一手捂住圆圆的嘴。好在宫人都远远立在廊下,无人听见圆圆口出狂言。圆圆不明所以,还以为沈鸢是想给她蟹膏吃,脸上堆满笑意:“蟹蟹,蟹蟹。”沈鸢笑剜圆圆一眼:“刚刚的话,圆圆可曾和别人说过?”圆圆摇头晃脑:“没有,母亲说……不能在外面乱说话。”且她说话本就慢,除了沈鸢和元邵,旁人都不耐烦。沈鸢松口气,好生叮嘱:“这话日后不能乱说。”想了想,沈鸢又补充道,“在家里在外面都不能说,记得吗?”谢时渺不动声色往前半步,眼巴巴凑到沈鸢面前。沈鸢拆了一只蟹腿,塞在谢时渺口中。“不是说要帮我吗,干站着做什么?”谢时渺口中含糊不清,比划着双手:“母后欺、欺负我……”百岁上前半步,双手捧着上前,想要替谢时渺拆蟹腿。谢时渺难得没有让百岁动手,褪去腕间的镯子,一点一点剔开蟹壳。她动作称不上利索,半个时辰只拆了两只大闸蟹。谢时渺气恼板起脸。百岁无声无息上前,将自己盘中挑好的蟹肉和谢时渺交换。百岁盘中满满当当都是鲜甜的蟹肉,他拆蟹手艺极高,蟹肉完整,不像谢时渺盘中的破破烂烂。谢时渺皱眉:“可这是你剥的……”百岁面上淡淡,依旧不卑不亢:“百岁的东西,本就都是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