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萧溯闷哼着将咒印狠狠按在剑柄,剑身剧烈震颤。透过阵眼,他看见程朝浴血而立的身影,月光勾勒出她背后狰狞的修罗虚影,每根发丝都滴落着黑血,夜风卷起满地鬼火,在她脚边聚成报仇二字几乎要撑破整个幻境。“程朝”记忆中那个明媚的少女,此刻眼底燃着阴冷的鬼火,可唯有他听出她癫狂声线里藏着的悲鸣,那是逆境中孤勇无援的崩裂。夜风呼啸着卷过破庙,萧溯提剑而立,任由血珠顺着剑尖滴落。“殿下啊”他低语着抹去嘴角血迹:“这次,属下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这些了。”所有琉璃灯同时炸裂,星火溅落在他肩头灼穿衣料,肩膀上的锁魂咒印与程朝眉心的鬼纹遥相呼应。纵前方是阿鼻地狱,是万鬼窟穴,他也要用这具血肉之躯为她劈开一条重返人间的路。萧溯哥哥东方漓看见萧溯泛青的唇角,握紧了腰间的短刀。那日萧溯哥哥孤身闯长生渊见青鸟,长生渊的交易,从来都是公平的“萧溯哥哥,你会没事的,对吗?”“我没事,小漓你不用担心我。”萧溯转头看向东方漓,挑了挑眉:“我们去接你程朝姐姐。”他要让程朝知道,在满地鬼火的尽头,总有自己为她停留。帝王权术“嗬!”冷汗浸透的鬓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眉心那抹若隐若现的鬼纹轻轻颤动似有某种神秘力量在苏醒,阿阳指尖颤抖着抚过面庞。那些不是噩梦,而是被乌戟尔封禁的真相。她不是什么无父无母的楚州阿阳。她是程朝!楚州阿阳巧笑倩兮的皮囊下,藏着程朝刻入骨髓的恨。“阿阳,你总算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那年,萧溯率领着螟蛉杀入徐家,她们一行人一路拼杀,直至徐家门口。是徐玉拦住了她。金吾卫团团围住瑟瑟发抖的应家人,徐玉抓着她的外祖父以此威胁她退回徐家府内,外祖父刚烈不堪受辱,当场一头撞死在徐玉的剑下,舅舅、舅母涕泪横流抱着三岁的表弟,苦苦哀求她给应家族人一条生路腰间缠上一道温热将她从痛苦的往昔拉回现实,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程朝浑身瞬间僵直。“可是做了噩梦?”那年萧溯率螟蛉暗卫杀至徐府门前的厮杀声尚在耳畔,徐玉掌心的温度已熨上她后腰。徐玉程朝怔怔垂眸目光落在他的袖口,那疏密不均略显笨拙的针脚是那年她在安陵亲手缝制的痕迹。往事与现实交织在眼前不断闪现,外祖父决绝撞向徐玉剑尖的悲壮,舅舅、舅母抱着幼弟跪地泣血的凄惨,还有她弃剑长跪换萧溯与暗卫全身而退的绝望。“太医说你只是风寒,静心调养便好。”徐玉轻柔地将她往怀中按去,指尖温柔地梳理着她汗湿的青丝,那动作熟稔得令她心生恐惧,仿佛他们之间曾有过无数这般亲密的时刻。程家满门的血案、玉坠里女鬼凄厉的尖笑、徐玉掐住她脖子时眼中的狠厉、应家族人的哭喊,还有萧溯染血的剑穗在金吾卫阵中翻飞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一掠过。“啊!!!”撕心裂肺的尖叫骤然响起,程朝奋力推开眼前人,后背重重撞上冰凉的墙面。五年来作为阿阳的甜蜜幻象轰然碎裂,与程朝记忆中的锥心之痛激烈绞杀。眼前的徐玉忽而化作萧溯带血的脸,忽而变回刑场上宣读圣旨的冷血官员。“阿阳,你怎么了?!”徐玉满脸焦急,伸手欲扶。程朝拼命往墙角蜷缩,十指死死揪住发丝,仿佛要将那些痛苦的记忆连根拔起。“你别过来,我求求你,别过来”她声音颤抖,充满恐惧与绝望。徐玉急切唤道:“阿阳!”她缓缓抬起头,通红的眼中杀意翻涌:“徐玉,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趁着我失忆诓我与你苟合,看我为了求生在你身下求欢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她字字泣血,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尽的屈辱与仇恨:“你说你爱我,可我是什么我不过是你豢养的禁脔、取乐的玩物!”自己怎么能!怎么能向自己的仇人求欢胃中翻涌如沸,程朝扶着墙剧烈干呕,要将那些不堪的过往全部吐干净。这张脸总让她心悸,那些不是爱意,是刻在骨血里的恨与痛。“程朝,你想起来了”徐玉垂下手,眸底万千情绪翻涌。他只能低下头,不敢直视她那双曾经充满爱意的眼睛,他害怕她眼里的委屈、失望,以及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