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与廖发才躺在粮仓的粮堆之上,两人身下全是洒落的麦壳。
两人几乎一夜未眠,除了嚼干麦粒填饱肚子以外,姜远还让廖发才辗了不少的麦粒存着。
以待寻了机会出城,用作逃命的活命粮。
天光大亮之时,粮行门口又热闹起来,无数灾民又蜂涌而来,将粮行的大门围了个严实。
田家粮行的伙计也开始忙碌起来,在仓库里进进出出。
伙计们搬着价值千文一斗的粮食到店堂中售卖,此时正是发财的时候,谁也不敢怠慢。
姜远与廖发才也不敢再妄动,蜷缩在粮堆里,等待下一个天黑的到来。
就在两人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却听得库房外的大街上传来一阵锣响,还有阵阵吆喝之声。
“盐店掌柜一干人等,包庇杀人凶徒,视为共犯,午时斩首,菜市口行刑,他人以此为戒…”
闭着眼睛的姜远听得这吆喝之声,猛的睁开了眼,爬起身来攀着粮仓的透气窗往外看去。
这一看,姜远不由得目眦欲裂。
但见满身血痕的李掌柜与几个盐店伙计,戴着枷锁被绳索连在一起,像牲口一样,被衙差们牵着游街。
更令姜远咬牙切齿的是,哑巴云娘与兰儿也戴着枷锁在队伍中,母女俩身上的衣衫也尽是血渍。
姜远双手用力的抓着透气窗上的铁条,牙齿咬得咯咯响,一双眼睛已变得血红。
“江竹松、唐明志,你们这两个畜牲!”
姜远忍不住低吼出声,却被廖发才一把捂住了嘴。
“祖宗,别喊!会没命的!”
廖发才也伸过头往街道上看去,低声问道:“是你的人?”
姜远轻拍开廖发才的手,咬着牙低声道:
“江竹松与唐明志,为逼我现身,竟这般无耻!”
廖发才拍了拍姜远的肩,安尉道:“他们越是这般,就说明极为忌惮你!
咱们藏好了,待得你回燕安后,再来与他们算账就是!”
姜远转头看向廖发才,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若不现身,他们就会死!”
廖发才满脸惊色:“祖宗!你想做甚?!你不会想现身吧?!”
姜远紧攥着透气窗的铁条,低吼道:“我总不能看着他们死吧!”
廖发才摸摸秃头,疑惑的看着姜远:
“他们不过是你的手下,为护主而死不是应该的么?只要你活着,他们死了才不算白死啊。”
姜远猛的转头,一把将廖发才推翻在粮堆上,怒声道:
“他们也是人,不是工具!没有谁一定要为谁而死,如若我看着他们因我而死,而什么都不做,我又何能心安!”
廖发才不可思议的看着姜远,他没想到一个高高在上的侯爷,竟然会如此在意几个手下的命。
这与他以往见识过的,那些高官老爷们完全不同。
他突然发现,姜远这个狗官与其他的狗官有很大的区别,好像有良心。
廖发才也不恼姜远推他,抓着光头挠了挠:“江竹松与唐明志的用意,就是逼你现身!
你一出去,便中了他们的毒计,到时不但救不了你的手下,你自己还会搭进去!”
姜远胸膛剧烈起伏:“那又如何?如果我什么都不做,这辈子怕是都睡不好觉!
人活一世,求的就是一个心安,求的是一个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