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春的话,像一道强光,刺破了他心中某些固守的、却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执念。他喃喃道:“这……施主的意思是……那功德簿,并非给贫僧记的,而是……给他们自己记的?是他们……求得心安和尊重的……‘金砖’?”
如果放在以前,张永春这番话,了尘有一万种辨经的办法反推过来。
但是现在,他是真见过了主动找你要功德簿的施主。
话说前面,不如亲身一见。
因此张永春这话,反而让了尘深思起来。
难不成,真是自己错了?
“这功德簿子,便正是此理!”
尤其是在这时,一旁的张永春还添油加醋的肯定道:
“佛法虽讲无相布施,但你等是出家人,可众生不是。
因此,接引众生,需以欲勾牵。
正如钓鱼垂饵一般,给孤独长者以金砖铺地请佛,你今日重建庙宇救济灾民,为何不能‘以功德簿为金砖’,给那些愿意布施的人一个‘铺就功德路’的机会?
此非媚俗,实为方便法门,广结善缘。”
本来了尘就被说的有些怀疑,此时张永春这一番话,又让了尘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一张枯槁的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显然内心正经历着剧烈的冲击。
一旁的张永春看着了尘脸上那跟半夜选片一样的纠结表情,心里知道这就行了,话说到这里就该收下来了。
要不然就这和尚这执拗性子,整不好真出点啥毛病啊。
于是,他话锋再转,开始夸赞起了尘来:
“大师心系苍生,令人敬佩。
在下不才,倒有一桩‘买卖’,想与大师商议。”
听到买卖这件事,了尘立刻警觉起来,双手合十,坚定摇头:
“阿弥陀佛!施主万万不可!
出家人戒律森严,不置私产,不蓄金银,更不能与人做买卖营生。
此乃根本大戒,贫僧断不敢违!”
你这可是说瞎话了,人家老和尚产业多了去了,你都不知道。
“大师误会了。”
张永春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睿智(忽悠)的光芒。
“我说的‘买卖’,非是世俗商贾之事。
我是想请大师,就在这汴梁城内,弘扬佛法!”
“在……在汴梁?”
了尘再次愣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这不是扯淡么?汴梁城多少大庙啊!
“施主莫要说笑。
汴梁乃帝都,大刹林立,高僧云集。
大相国寺更是皇家寺院,声名显赫。
贫僧一介野狐禅,来自破败小庙,何德何能在此地,弘扬佛法?”
了尘说到这,他又想起白天在大相国寺受到的冷遇,语气顿时苦涩的如同被发了好人卡一样。
张永春收敛笑容,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好像看见了猫看见了耗子,狗看见了烧鸡:
“这汴梁城内,刹庙虽多,未必皆是清净道场;
高僧虽众,也未必个个都是真修行的和尚!
汴梁繁华之下,人心浮躁,利欲熏心者众,正需要大师这等心系黎民、持戒精严、真正懂得‘众生平等’、‘慈悲为怀’真谛的真和尚,来弘扬正信,点醒迷途!”
说着,他站起身来,看着了尘,面容激动。
“大师在陈州能舍庙产救饥民,这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慈悲心,岂是那些只知在功德簿上斤斤计较、在法会上争奇斗艳的‘高僧’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