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康愕然抬头,泪眼模糊中,只见三位师长脸上并无想象中的雷霆震怒,反而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包容的神情。
杨旭看了一眼安致远和张翔瑜,继续道:
“我等何时说过,你来此搏戏,便是沉迷?便是玩物丧志了?”
陈德康彻底懵了,茫然道:
“可…可是…此地乃是宝局,搏戏终非正业。
弟子来此,难道不该受责罚吗?”
这时,张翔瑜抚须笑了起来,温声问道:
“德康,你可还记得《礼记·杂记下》中,记载孔子与子贡观‘蜡祭’之时,孔子对子贡所言?
关于‘张弛’之道的那段?”
陈德康是太学优等生,经义自然是纯熟的。
虽不明师长为何突然考校这个,还是下意识地流利回答道:
“学生记得。
子曰:‘百日之蜡,一日之泽,非尔所知也。
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
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说着,他便解释其意道:
“此乃言治国之道乃至为人处世,皆需有紧有松,劳逸结合。
如同弓弦,一直紧绷会断,一直松弛则无用。”
“不错,正是‘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安致远接过话头,脸上的严厉已化为谆谆教导之色。
“德康,你莫非以为,我等为师者,便是那等只知逼着学生死读书,毫无嗜好的腐儒不成?”
他指了指杨旭:
“你杨师性好杯中之物,尤爱那冰镇‘倾凉州’。”
随后又指了指自己:“老夫我公务之余,唯好聆听几曲古琴,涤荡心神。”
最后指向张翔瑜:
“而你张师,则嗜好丹青,更喜遍览天下美景,搜奇访幽,以求画技精进。”
随后,他叹了口气。
“人非圣贤,孰能无好?
只要合乎度,不涉奸邪,不违律法,有些嗜好调剂,有何不可?”
安致远看着陈德康,语重心长。
“你今日所行之事,隐瞒病情、报假诳语,此为一错,当罚。
但你来此搏戏,若只为调剂课业之枯燥,或为智趣之博弈,而非沉溺财货、不可自拔。
故其本身,并非什么十恶不赦之罪。
甚至…”
说着,他瞥了一眼桌上那设计精巧的卡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