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设立有学生宿舍的同时,自然也有教师宿舍,为了方便那些外来的讲师在京内没有住宅时居住。
但是像安致远这样地道的老汴京爷肯定是不会住宿舍的,他有自己的一套房子。
翻身下了专门送他回来的马车,安致远提着书匣,踏着暮色回到了家中。
而这刚一推开院门,便见妻子正在院中晾晒衣物。
“哎呀夫人,这等事情叫青鹃做不就好了吗,为何还亲自动手。”
安致远赶紧心疼起自己的老婆来,他极为清廉,家里也没有蓄什么奴,也就带了一个丫鬟伺候。
“青鹃昨夜挑灯烫伤了手,不便沾水,我也活动活动……
哎?”
而安致远的妻子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回来了,片刻后才有些意外地直起身: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般早?
莫不是那‘斗三国’的宝局今日歇业?
或是你终于幡然醒悟,不再去沉迷那搏戏耍子了?”
安致远闻言,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赶紧清了清嗓子,摆出为人师表的严肃模样:
“夫人这是哪里话!
为夫何时沉迷那等搏戏了?
我乃朝廷两榜进士出身,太学讲师,岂会沉溺于那等奇巧之物?荒唐!”
安妻瞥了他一眼,一边熟练地抖开一件长衫挂上竹竿,一边慢悠悠地道:
“哦?不曾沉迷?
那为何这些时日,天天熬到深夜方归?
回来时还时常神思不属,口中念念有词,什么‘万箭齐发’、‘无懈可击’、‘桃园结义’…
听得为妻是一头雾水,还以为夫君你魔怔了。”
安致远老脸一红,强自辩解道:
“夫人有所不知!
我那是为了体恤学生,防止学生误入歧途!
德康那孩子家境贫寒,一时为百贯赏格所惑,我身为师长,自然要从旁看顾引导,以免他深陷其中!
况且,又非我一人前去,凤池二人也同在,我等亦可借此机会耍…
呃…
研讨一番经义典故在那搏戏中的体现…”
说到这,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显然自己都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
安妻晾好最后一件衣服,拍了拍手,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是是是,夫君一片师者仁心,妾身佩服。
确实不曾一人沉迷,是你们三位太学师长,一同‘研讨’至深夜。
只是不知你这几日来,除了探讨出了个红黑桃花之外,还研讨出了几分治国安邦的大道理?”
“你…!”
安致远被妻子噎得说不出话,只得拂袖悻悻道:
“哼!圣人果然所言不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近之不逊,远之则怨!”
安妻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转身作势往厨房走去:
“是是是,妾身难养。
既然如此,今晚的剩羹冷汤,还请您这位两榜进士、太学讲师,自个儿下庖厨去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