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有钱人,陈建维的生活却过得十分战战兢兢。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是个汴京城内的商人。
这天子脚下,扔出一块砖头都能砸倒三个官,他身上虽然有个捐来的节义郎,但是在这京城内连个蚂蚁都算不上。
因此他格外的期盼自己的宝贝儿子能够出人头地,考上个一官半职。
有官身相护,他这买卖不仅能做得更大,也能让自己儿子的仕途更平稳。
但是很可惜,就算他儿子很认学,也很懂事,但是京城内想找个好老师,实在是太难了。
这是个很反常理的事情,按理说汴京城作为大周都城,好文生好先生有的是。
但是同样的有钱人也多啊。
像他这样的富户,在小地方可能是首屈一指,扒拉着挑也算个乡绅。
但是在汴京城里,那是纯纯的小卡拉米。
至于这些文生中,本来就要刨出一部分为了功名努力的,还有一部分家里本来就不缺钱的。
而剩下那些又有才学的,家里又贫瘠的,早就被其他人家跟分地瓜一样你挑大的我挑沉得收拾得一干二净了。
而剩下的那些又都差强人意。
所以即使书房内熏香袅袅,红木家具透着富足气息。
陈维建也是一身绸缎便袍,微胖的身躯陷在太师椅里,跟个捆蹄一样,也依然阻挡不了脸上的无奈。
就在这时,管家的消息让他顿时惊讶起来,腾一下……
嗯,没跳起来。
他一身肥肉箍在椅子里呢。
在管家的帮忙下,这才将他从椅子里抠出来。
“老爷。”管家躬身行礼。
陈维建一摆手。
“莫非你又在哪家书院给他寻了个新先生?”
他对自己那个儿子考取功名其实并没抱太大希望,还不如和自己一样花钱捐个官更实际些。
但毕竟自己孩子也认学,而且捐官不如考官这时众所周知的,总得努力一下。
管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老爷,您常说的,那太学里的讲师,学问究竟如何?”
这要是放在别人家,就这样的管家直接就该打死。
但是陈维建和管家是白手兄弟,也不管这个。
陈维建嗤笑一声,放下茶盏,语气带着惯常的、对权势学问的混合敬畏与酸葡萄心理:
“太学?
哼,那还用说么!
国子监和太学,那是大周第一等的学府!
里头随便拉出来一个讲师,哪怕是末流的,放到地方上,那至少也是通判、兵司参谋的材料!
肚子里没真才实学,能进得了那里教书?”
他说着,眼中流露出向往,随即又摇摇头。
“可惜啊,那里的门坎,可不是光有钱就能敲开的。
哎,怎么?”
他忽然想到什么,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丝期盼,宛如看到了婴儿诱捕器的小宝宝。
“难道说……你搭上了太学里哪位讲师的线?”
管家连忙摆手:
“老爷您说笑了,太学里的先生,清贵得很,哪是小的能攀附上的。”
陈维建刚燃起的希望又熄了下去,重新把自己塞回椅子里,靠回椅背,懒洋洋地道:
“也是。
那……难道是联系到了太学里的学子?
有那等家境贫寒、学问又好的,愿意私下里来府上给剑霖授课?”
“老爷,您先听小的把话说完。”
管家见陈维建总是猜不到点子上,心里着急,也顾不得卖关子了,语速加快道。
“方才小的在那了尘和尚的药棚前排队,想着给老夫人求些安神药,恰巧撞见一桩奇事!”
“一个看着像是读书人的年轻后生,慌里慌张地跑来求药,说是头晕要应试。那了尘和尚给了他药,他匆匆走了,却把一个青布包落在了药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