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露之这下是真的震惊了,猛地站起身。
“张师弟要走了?
他为何要走?
他在京中不是经营得风生水起,圣眷正浓吗?”
“为何不走?”
郭恩却反问一句,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屋宇,看到这汴京城下的暗流汹涌。
“这京里啊,如今盯上他的人越来越多,明的暗的,不知凡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如今这点根基,这点圣眷,还遮拦不住这四面八方吹来的邪风!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此乃急流勇退,保全自身之上策!”
郭露之脸上浮现出不忿之色:
“是何人这般觊觎张师弟?
他所做之事,开设钱庄、献宝于君、乃至这酒水生意,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合法合情,于国于民有利?”
这时,郭恩却猛地转回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儿子,一字一顿地抢白道:
“可是他不合‘规矩’!”
他敲了敲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京里的水皮就这么深!
他这条过江猛鱼,不懂韬光养晦,非要搅动风云。
水波潋滟下,搅动了深水之处。
必然会让那些潜伏于下,习惯了风平浪静、按部就班的人家坐立不安,心生觊觎。
不说六部九卿之中有多少人眼红,便是那些在京的诸王、各地的藩镇,如今哪个不对他这聚敛钱财的本事有了想法?”
说着,郭恩又叹了口气,目光中那抹欣赏之意更浓:
“不过,这家伙倒真是个聪明绝顶的。
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懂得在巅峰时收手离开,暂避锋芒。
待到此番风浪平息,局势明朗,他未尝不能卷土重来,再起波澜。”
郭露之消化着父亲的话,但眉头依旧紧锁:
“可是父亲,即便如此,这和您破例接下张师弟的……财产,又有何关系呢?”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郭恩看着儿子那副懵懂的样子。
手痒了,真的痒了。
“他若是人离开了京城,这偌大的买卖又该如何?
这日进斗金的生意,就算他有金刚法相,千臂百眼。
可隔着千里之遥,又怎么能事事顾及,照看得过来?
岂不知鞭长莫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