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壑默然。
就在杜夫人以为还需费点功夫才能撬开他这张嘴的时候,李青壑瓮声瓮气道:“不是有个、那什么左将军的儿子来了吗,我瞧见他与晴娘说话,就提醒了几句,晴娘帮着他说我的不是……”
杜夫人皱起眉头:“你这是怀疑……”
“当然不是!”李青壑猛地掀翻眼皮上的两块棉布,瞪着眼道,“只是那小子一眼居心叵测,分明是司马昭之心!”
杜夫人惊诧地看着他。
李青壑抿了抿唇,有点心虚的撇开眼。
但听杜夫人诧异道:“我儿何时学会用典了?”
“娘!”
杜夫人连声大笑:“好了好了,不闹你。”
她又正色道:“我只问你是个什么盘算?你若想同晴娘好好的,就不该这样胡思乱想,再好的夫妻俩,总疑神疑鬼的,到头来也得劳燕分飞。退一万步说,那位左小郎真属意晴娘这样的好娘子也是正常,你若同晴娘闹,岂不是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李青壑犹如醍醐灌顶,立时坐直,人也精神不少。
杜夫人端水道:“人家的老朋友来为你庆贺,你却胡乱猜忌客人,难怪晴娘会生气。只是夫妻之间,本不必如此针锋相对,晴娘锐气太盛,我去替你说她一说。”
李青壑急忙拉住杜夫人:“晴娘无错。她说的都是实话,是儿子听不得实话,和她闹起来的。”
杜夫人这时才叫真开了眼。
何时能听得李青壑将错处大包大揽?
她忍着笑:“好,我不过问你们夫妻俩的事,只是若生了‘隔夜仇’,那我明儿可得好好琢磨琢磨如何才能‘家和万事兴’了。”
杜夫人走后,李青壑越想越觉得左明钰真是阴险狡诈,一面整理着皱巴巴的衣袖,一面快步往主屋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仔细听来,却是他正琢磨着要如何与晴娘和解。
另一头的严问晴且疑惑不解着。
她饮下一杯凝春奉的清茶,火气暂减后,迷惑渐渐浮上心头。
严问晴不明白的是,前段时间归宁日李青壑如此丢脸,她也能体面地关上门在家里骂,再见时依旧面不改色,将人好声好气送上马车丢回李家。
今日怎么在路上就同他吵了起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
细究起来,自己并非为着李青壑对左明钰无缘无故的敌意,倒是因为他一句“歹毒”而恼羞成怒。
竟是如此吗?
想通关窍的严问晴低低笑了一声。
“真是……”她轻叹口气。
只怪这些日子叫李青壑成日纠缠着,天天泡在一个俊俏少年无时无刻不关注着自己的目光里,难免被他侵染着渐渐习惯那道毫无杂质的炽热目光。
严问晴从来是个喜欢暖阳明光的人。
她闭了闭眼,手指摩挲着身侧箭囊上新绣的纹样,犹豫片刻后起身。
礼物还是得当日送出去。
若是过了生辰再补送礼物可就不吉利了。
第37章互赠礼花好月圆,陪远客别有用心牵个……
却说李青壑来到门外,脚下稍顿,就预备着一鼓作气冲进去,先拉着晴娘一通剖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硬赖在她身边。
待他笼络晴娘的心,再好好同那姓左的斗!
结果李青壑正起着范儿呢,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了。
刚刚思量好的一长串话嘎嘣下断个干净。
他对上严问晴的眼眸,从她神情里看到了相同的惊讶。
“你……”
“我……”
又赶巧同时开了口。
二人面上浮现出相似的局促,还是晴娘先笑了一声,打破僵局。
“我方才听着外边‘咚’一声,不知是什么摔了?”
李青壑偏头挠了挠侧脸。
“刚突然起了阵风,把一盆花刮倒了。”他睁眼说瞎话。
严问晴却不肯放过他:“前些日子你还说绝不会骗我。”
“好吧。”李青壑放弃挣扎,低着声老实承认,“我踹的。”
严问晴下颌微扬:“去扶起来。”
李青壑立马快步跑到躺倒在地的棠棣旁,将这一丛可怜的花儿扶起来,转身时,差点撞到不知何时站在他旁边的严问晴。
但见严问晴俯身拾起一支折断的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