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问晴单手拿出箭囊递给他,如愿从那双明亮的眸中瞧见动人的喜悦光芒。
她心道:该松手了吧。
可李青壑也单手抱住箭囊,另一只手跟突然和晴娘的手长一块了似的,怎么也不肯撒开。
他正低头兴冲冲翻来覆去赏着新得的礼物。
晴娘便觉不好叱他将手松开。
李青壑抚着箭囊,外层是上好的牛皮,结实厚重,里衬是麂皮,柔软轻便,入口一圈缝了层羊皮,用铜片包边,黄铜的搭扣在光下璀璨夺目,精致的螭纹刺绣威风大气。
崭新的箭囊抱在怀中,李青壑爱不释手。
他拉住晴娘的手雀跃道:“我也有好东西给你瞧。”
说着,将严问晴往外引。
把晴娘拉到廊下,却又神神秘秘的不肯说,只将宝贝的箭囊放到严问晴怀中,又把耳朵上别着的小黄花捋下来放在严问晴掌心,随后依依不舍的松开手,钻进一间厢房里。
一去小几刻钟。
严问晴百无聊赖地伸手,拈下一瓣晚桃的花瓣,忽闻阵阵鼓声。
她循声望去,却不见人影。
而下一瞬,穿着身月白衣袍的少年持剑从层层华茂间杀出,动作凌厉矫健,剑风挑起一树桃花腾转挪移,衣袂震得猎猎作响。
不像舞剑,倒像是要砍人。
好在鼓点在侧,他伴着鼓声足尖轻踏,更兼腰间的丝纱系带盈盈飘渺,随着他舞动时卷着落花似流风回雪,这刚猛的动作便被柔软的丝带绕住,如流水伴着磐石。
随着一声罄响切断鼓声,李青壑也挽了最后一个剑花,收剑背于身后。
他额上泌出薄汗,微微喘着气,面颊也泛着红,期待地望向严问晴,那一瞬间,潋滟的眸子比纷纷扬扬落下的桃花更要惊艳。
严问晴向他招了招手。
待他快步走近后,持丝帕为他擦去鬓边汗渍,含笑道:“步伐轻灵,动作利落,这是什么舞?我从未见过。”
“我自创的!”李青壑一口答道。
偷偷练了好久!
先时叫吴老嘲讽一通,李青壑就暗暗拾起往日学来的本事,练了数日,又总听孟蝶伴着晴娘奏乐歌唱,他便想为晴娘舞一曲,将她的目光抢过来。
不过那些扭来扭去的舞姿他实在拗不出来。
遂想到剑舞。
耍剑李青壑在行,只是他五音不全,舞剑时总踩不准拍子,舞得咋咋呼呼,力度有余,韵律却一塌糊涂。
于是李青壑换了曲子,改成节奏更加明快的鼓点,舞剑时踩着鼓点变换身形。
又因动作上的杀气腾腾实在改不去,他改用更加轻盈的纱做腰带,这样飘带就会随着他的动作翩翩舞动,掩盖动作的僵硬,再加上一园子春色陪衬,看着才像那么回事。
做了这么多准备,只晴娘一句“满意”,所有的费心安排都化作无边的喜悦。
飘带随风晃动,引得院里晒太阳的照夜来扑。
李小爷今儿高兴,连这只谄媚的猫儿也看顺眼不少,由得它乱玩。
一只白玉似的手勾上飘带。
李青壑呼吸一滞。
严问晴似乎只是拈着他的腰带逗猫,可李青壑的心就跟照夜似的上蹿下跳。
她松开手,李青壑的心又似踩空了般狠狠跌回胸口。
严问晴抬眼睇他,轻声道:“好细腰。”
李青壑愣了下,忙开口解释:“是腰带系得。”
确是腰带束出这截劲瘦窄腰,扭转时似柔韧竹节,回身后又勾勒出若隐若现的线条,每每挥剑,腰身便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将周身力量直直送到剑端,气势如虹。
可惜李青壑不知道这意思,还以为晴娘跟吴老一样嫌他身板瘦。
他道:“这些日子我顿顿吃五碗饭,很快就不瘦了。”
严问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清秀的小胖子模样,再旖旎的心情也被他这话煞没了,她拿手背轻拍了一下李青壑的肚子,嗔道:“你少吃些吧!”
正嬉闹着,那头李父着人前来传话,已为左明钰安排好了住处。
既是晴娘旧友,待客自然由晴娘做主。
今日天色已晚,左明钰不着急赶路,遂在李家暂歇一晚。
严问晴琢磨着明日该如何招待他。
眼儿往李青壑身上一放,晴娘笑盈盈道:“明儿你带明钰去马场玩如何?”
“我带他去马场玩?”李青壑有点不乐意。
“是呀,骑马射箭,岂不畅意?”严问晴说着,“顺手”将箭囊递还给李青壑。
“我不带……”李青壑话说一半,目光落在崭新的箭囊上,立马拐了个弯,“好!我明儿带他好好玩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