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房不比主屋,因空间较小,里外的界限并不严明,外间也放不下主屋那样宽敞的榻。
所以某人才巴着搬进来。
李青壑在侧房住过一段日子,轻车熟路先行入内迎晴娘。
李小爷今夜勤快得紧,不待竹茵他们上手,他已经抱着两床被子,整整齐齐铺到床上。
两床被子。
并列。
铺在床上。
铺完床的李小爷就这么坐在床边,仰头期待地望向严问晴。
看来是不打算打地铺。
刚刚洗漱换好寝衣的严问晴尚带着层润泽的水汽,她打帘入内,正对上一双渴求的眸子。
她顿了下。
随后严问晴神情自若入内:“忙活半宿,早些睡吧。”
李青壑愣在原地。
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大饼砸懵了。
晴娘这话什么意思显而易见,恰恰因为李青壑听清楚这番话,才变得呆若木鸡。
他完全没想过晴娘居然会二话不说就同意!
严问晴捋着一头青丝往床边来,见他呆愣愣不挪窝,歪头道:“怎么?你这两床被子都是给我铺的?”
“自然有我一份。”回神的李青壑生怕晴娘反悔,火速钻进被子里。
占好位,他才探出头问:“晴娘睡里头外头?”
“里头。”
李青壑睡觉不大老实,先前在榻上睡时时踹掉被子、软枕,半夜冻醒或是落枕,又迷迷糊糊探半个身子往榻边捞寝具,睡沉了索性丢到天亮,全赖牛犊一样的健壮,才保得他成日生龙活虎。
睡在他外侧,严问晴怕被这家伙挤下床去。
李青壑闻言裹着被子蠕动到床沿,给晴娘留足了空间。
严问晴扫了他眼。
他坦坦荡荡地对视。
严问晴不再看他,垂眸褪去鞋履,躬身越过他进到里侧整理被子。
李青壑盯着她弯腰时绷紧的脊背,目光下滑,看向白玉似的脚背、粉嫩的足弓,而后把脸默默埋进被子里,伸手揉了揉发痒的鼻尖。
直到身边一沉,他才探出头来。
里侧的光线昏暗,只能朦胧瞧见晴娘的轮廓,李青壑便觉得心口被填满了一般,连日的惶惶终于安定下来,容他享受这一室静谧的夜。
闭着眼的严问晴忽然开口:“严家另几房来信,过两日要来探望我。我想邀他们往严家祖宅赴宴,不要扰了李家的清净。”
“谁要来?”李青壑索性借这个话头大大方方地看着严问晴。
上回归宁宴他倒是同严家几个侪辈玩得来。
——虽然现在想想,当时那些严家人显然憋了一口气要好好整他,奈何李青壑全然未觉,反仗着自幼练出的好酒量,把他们全喝趴下。
现在脑子清醒了,难免有些汗颜。
只是晴娘口中吐露的那几门,与归宁宴上为她撑场面的严家人毫无干系,其中严问晴堂叔的名号李青壑可是记忆犹新。
抢占严家的祖产却输了个精光,把烂摊子丢给晴娘后一句话没说灰溜溜跑走。
成婚的时候没见来添一桩礼,归宁的时候没听来壮门面,这会儿却跑来蹭吃蹭喝。
李青壑没好气道:“他们竟还有脸来?”
他脑筋一转,想这些人定是无利不起早,又道:“咱们成婚的时候他们都没来,这次必是不怀好意。”
严问晴心想:确实聪明许多。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些人找上门来。
严问晴闷声道:“到底是长辈,不好怠慢。”
听着有那么些委曲求全。
李青壑心疼得不行,又怕不小心说重话更惹她难过,只嘟囔道:“晴娘你心太软了。”
严问晴睁开眼看向他,光线昏暗,李青壑没能注意到她的目光,待他转头时,晴娘已经闭上眼似睡着了。
“晴娘?”他低低呼唤一声。
严问晴没作答。
于是李青壑悄然越过楚河汉界,呼吸的热气轻轻浅浅落在严问晴面颊上。
热气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