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尚思索着,旁边的竹茵实在看不惯主子这般干活,凑去轻声道:“少爷,不是这么搞的,你得把线抽出来。”
李青壑且烦着呢。
“小爷爱咋地咋地,你一边去!”
被咬了一口的吕洞宾默默退下。
“手怎么了?”
严问晴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响起,李青壑猛地转身,岂料晴娘挨得近,他险些撞到,又急急往后退,可后头正对着大床。
腿肚子抵在床沿,晃两下便要往床上倒。
晴娘也不拉他,飞快摸走尖锐的剪子,任由他摔到被子中。
原本紧攥的手掌撑在被里上,印出个鲜红的血手印。
得,下层的被里本来或许是不用清洗的,现在不得不清洗了。
李青壑飞快地瞄了眼,不知是该抽手还是继续摁着。
“刺伤了?”
“嗯……”瞒是瞒不住了,李青壑将锅一通乱甩,“这拆起来忒麻烦了。”
严问晴没说什么,只拿着剪子越过李青壑。
他乖乖起身让出位置。
但见严问晴挑开几针线,随手把剪子递给他,而后拈着一个线头,便将整排缝线尽数扯开。
李青壑看得瞠目结舌。
他有样学样,快速剪开几针,捏着线头使劲扯,用了大力气只将整块被里连着被单皱成一团,扯得针孔恁老大,背面上精致的牡丹绣样都拉得变形了。
“挑这里。”
严问晴指点他几句,将拆被单的技巧告知。
李青壑也不管指头上冒着血珠子,摁一块是摁,摁一片也是摁,兴冲冲三下五除二将剩下几道缝线尽数抽出。
严问晴含笑冷眼旁观。
因今日这遭,他日后才能一眼发现床上被单缝线不对,及时找着藏在被芯里的要紧东西。
这是后话了。
现在的李小爷同被单搏斗一番,累得气喘吁吁,手指上还扎了两个血窟窿。
他见晴娘已经发现,索性也不藏手头伤口,可怜巴巴把手上快要凝血的伤处递过去:“晴娘,我手疼。”
上回抓个小毛贼从酒肆二楼翻下去,磕得膝盖青紫一片照旧往班房审讯,现在被剪子扎了个小口子反而矫情。
但这套管用。
晴娘不会对他置之不理。
严问晴着人备好热水帕子,将伤处清洗干净,敷上药粉稍作包扎。
浓密的睫羽因她的垂眸在眼下落出一片晦暗的阴翳,嘴角不变的弧度温婉柔美,晴娘包扎的动作轻柔又利落,薄薄的棉带缠在他的指尖,没有带来丁点儿不适。
李青壑疑惑地看着她,低声喃喃:“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严问晴挑眉,抬眸望着他轻笑声:“非得我给你一耳光,把你一脚踹开,你才舒服?”
李青壑挨通叱,还真就舒服了些。
他伸出双臂将晴娘抱在怀中,虚枕在她的肩头,嗅着她的发香又矫揉造作道:“这一旬里我只抱到晴娘三回,再往前都记不清了。晴娘每日晚睡晚起,偏我要早起上值,跑一天晚上回来又守不住,总困得不行,等不到晴娘回来。我都不想去点卯了。”
严问晴双手环于自己身前,柔声道:“不想去就不去好了。”
李青壑当她在说反话,笃定答:“我不能再这么吊儿郎当下去,晴娘,我想以后在安平县,所有人都称赞这是一门好亲事!”
严问晴笑道:“大家已经这样觉得。”
李青壑摇摇头:“他们说的是李家好,而非我李青壑好。”
严问晴心中微动。
又听李青壑道:“何况,晴娘这样优秀的女郎,我要变得更好才配得上你。”
“嗯。”严问晴悄然垂眸,“我信你做得到。”
向晴娘好一通卖乖后,李青壑又明晃晃上起眼药:“照夜大了,学会抓耗子。这固然是件好事,可它打了牙祭,嘴巴里会沾上耗子毛儿,肚子里克化着耗子肉,拉的屎都是爬上爬下的耗子变的。它是个感恩的好狸奴,能力又强,抓着多的耗子便带回来献殷勤,搁在你床上、桌上,一个不留神鞋子里说不准会倒出半只耗子。耗子身上的跳蚤会跑到它身上,猫毛底下都是爬来爬去的黑色小虫子,它一拿爪子挠痒,受惊的跳蚤就会蹦得到处都是,晚上晴娘入睡的时候,这些跳蚤爬到……”
“闭嘴。”
严问晴看着身侧好一个阴险小人。
不留余力的抹黑照夜这个捕鼠忠良,试图让主人彻底厌弃它,将它逐出房门。
搞得撵走照夜他就能搬进去似的。
不论如何,某个李姓的奸人还是得偿所愿,眼见着照夜的猫窝被挪到廊下,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第49章春风满面迟日起,痛定思痛早绸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