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生给了他一个特制的、没有动力源,完全靠手摇的木制离心机,旁边放着糖料。“试试看,给自己做一朵。无糖的。”
韩信沉默地接过。第一次摇动,手臂颤抖,纤细的糖丝刚刚冒出便断裂,散落一地。他没有气馁,清理,重新开始。十次,二十次,五十次……汗水浸湿了他的额,掌心的伤口因用力而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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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一百次,离心机稳定地转动,洁白的、如同云絮般的糖丝终于成功缠绕在了小木棍上,形成一朵虽然形状不算完美,却完整的。
韩信拿起这朵无糖的“云”,迟疑了一下,轻轻咬了一小口。他闭上眼,细细感受着那空无一物的、纯粹的“甜”的意象在味蕾和脑海中绽放。
“……甜。”他睁开眼,对灵枢生说道。
灵枢生在他的病历上写下:“患者自述感知到‘甜味’,神经系统恢复信号出现。”
生长期(–时辰)·重塑记忆
o床·忘忘(萧何):
每天,负责照料他的青鸾卫蓝璃都会在送药时,轻声问他:“你是谁?”
萧何总是茫然地摇头,眼神空洞,仿佛在搜寻一片虚无中的尘埃。
第二天傍晚,刘邦端着一个粗陶大碗走了进来,碗里是热气腾腾、红油赤酱的面条,上面铺着几片素肉(豆腐制成),散着浓郁的、带着沛县特色的辛香。
“老萧,尝尝,按咱们沛县老方子做的,狗肉面……素的。”刘邦把碗放在他面前的小几上。
萧何下意识地拿起筷子,熟练地卷起一箸面条,习惯性地放到嘴边吹了吹气。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然而,就在热气模糊了他镜片的那一刻,他的动作猛地顿住。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进汤里,漾开小小的涟漪。
“我……我好像……”他声音哽咽,带着巨大的迷茫和一丝苏醒的悸动,“……以前,喜欢这么吃……”
刘邦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圈也有些红:“欢迎回来,老萧。”
o床·牙牙(张良):
他的康复从最基础的声开始。灵枢生亲自指导,从“啊”、“哦”、“鹅”最简单的元音,到逐渐尝试音节。
第三天午后,阳光正好。张良独自走到疗养院的小花圃前,看着在阳光下舒展的嫩芽。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个字一个字,极其缓慢,却异常清晰地迸出来:
“大——秦——宪——章——”
四个字说完,他已是满头大汗,脸色潮红,扶着花圃的栏杆微微喘息。但当他抬起头,看向闻声赶来的灵枢生和几位青鸾卫时,脸上露出的,是一个纯粹如孩童、带着巨大成就感的笑容。
o床·影影(范增):
范增不在了,但他的存在并未消失。青鸾卫将他生前最爱摩挲、时常引经据典的《山海经》部分精彩篇章,请画师丹青生绘制成精美的壁画,装饰在疗养院的回廊两侧。
一些在疗养院帮忙的、或是前来探望的官员家孩童,经过回廊时,指着壁画上翻腾的鲲鹏、衔木的精卫,用稚嫩的声音背诵着: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这是范爷爷以前讲的故事!”
“我知道我知道!范爷爷还说,精卫志气可嘉,但方法笨了点!”
童声清脆,此起彼伏,仿佛为那位逝去的智者,铺就了一条由鲜活记忆构筑的、通往“存在”的道路。
夜深人静时,巡夜的青鸾卫黎莺似乎听到回廊尽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带着笑意的哼声,仿佛有人在说:“小崽子们,背错了两个字……”她猛地回头,却只见月光如水,空无一人。
出院期(–时辰)·播种未来
o床·声声(冯劫):
他的喉咙伤势最重,灵枢生用了秘药,重新接续了受损的声带。拆线后,蓝璃鼓励他尝试声。
冯劫张了张嘴,只有微弱的气流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项羽抱着那只已经跟他混熟的小羊羔走过来,将羊羔轻轻放在冯劫床边。小羊羔凑近,友好地“咩”了一声。
冯劫看着这只充满生命力的小家伙,眼中渐渐凝聚起一点光。他再次尝试,喉结滚动,极其艰难地,从几乎完全嘶哑的声带里,挤出了两个模糊却足以辨认的音节:
“……早……安……”
声音破碎,如同砂纸摩擦,却没有鲜血涌出。